一天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去了一大半。
其实和以往并没有差别嘛，聂琛踢着石子自顾自地想。
太阳已经黯淡下去了，随着学生放学和晚高峰的来临，街上的人群渐渐多起来。他撇撇嘴，转身绕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从这里进去可以抄近路，还可以避开嘈杂的人流。
聂琛不喜欢人多，因为人多的地方感觉更孤单。
很快，长长的巷子口只剩下他一个人，聂琛闲得无聊，将脚边的石子想做足球，踢出很远后，又走过去继续踢。
反正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无所谓，他慢悠悠地想着。
不过老白要是真的不在了，他其实还是有些惆怅的，毕竟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不多。他的父母离婚后各有了家庭，似乎觉得每月寄给他一笔钱，也算是尽了义务。
想到这，他有些颓丧，又有些恼火，脚下也使了劲。石子叮叮当当，几个回弹间，突然拐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聂琛疾走几步想去巷子里重新捡回石子，抬头间，他才发现巷子里有十几号人，正都齐刷刷地望着他。
“你们搞什么？”
聂琛自觉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然而当他看着巷子里的社会青年将一个十三四岁大的男生围在中间时，他还是忍不住喊了这句话。
尤其是那男孩抱着书包瑟缩的样子，像极了他小时候。
所以当那群凶神恶煞的青年朝他聚拢过来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小男生逃跑。于是他伸出手，以为少年会顺从地让他抓住，然后两人一同飞奔到安全的地方。
只不过事情完全偏离了预料，就在他即将抓住小男生的一瞬，少年转过身，朝后推了他一把。
他一个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坐到地上，一下子被混混们团团围住，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学别人行侠仗义，这下被人卖了，懵了吧？”
染着奇怪发色的青年们围着他一通嘲笑，聂琛坐在地上，只觉得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过去，那个小男生还在拼命地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真傻！聂琛忍不住在心里骂着自己，却又无可避免地涌起难过的情绪。
“喂，小子！”
为首黄毛混混躬下身，对着他呼来喝去。
“既然那个初中生被你放跑了，你就好人做到底，替他把钱也给了？”
“我没钱。”
聂琛低着头，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明知道对方是一群专门勒索学生的混子，他还是不想再这群人面前示了弱。
“没钱？没钱你他妈刚才充什么好汉？”
聂琛抬头瞥了他一眼，黄毛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怒气更甚，举起巴掌照着他的头一阵劈头盖脸的打。
聂琛没犹豫，起身间两只胳膊锁住黄毛的手腕，往他怀里一扑，手肘猛击他的喉咙。这一击他用了八分力气，但他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体格离黄毛差了不少。没有正中喉骨，却也打中了胸骨上方。
黄毛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胸前发闷，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余下的几个青年见他敢还手，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齐扑了上来。
聂琛只来得及双手护住后脑要害，却被人一脚踹在膝窝，立刻跪了下去。他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只能拼命地抱着头，强忍着。那些人一边大声地咒骂，一边抬脚往他背上踩，灰尘呛到了的鼻腔里，他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人都是倾向于帮助自己的同类吧，看着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拯救他人的时候，仿佛过去的自己也被拯救了。
所以在看见少年被这些人欺负的时候，他才会本能地过来帮助他啊。
我多少是为了你才挨打的，能不能不要跑得这么干脆，至少……不要推我一把。
其实说到底，跟以前抱着书包瑟缩的小鬼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丧得像条狗。聂琛心里知道，他没能拯救小时候的自己，而如今也没人来帮他。
混乱间，不知是谁的一脚踢中了他的鼻梁，聂琛突然捂住鼻子，血顺着指缝滴了下来。
就在此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摩托的鸣笛声。
混混们顿时散开，不约而同地望向声源地。只留聂琛用力按着沾满血和灰尘的脸。
“诸位，知道静州区的紫金大厦怎么走吗？”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一双长腿跨座在摩托上支着地面。当她摘下头盔时，轻巧的发丝垂在肩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众人。
当然，如果她身上没有穿亮黄色的外卖背心的话，这样的场景就更加赏心悦目了。
本以为是敲诈被人发现了，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个送外卖的，还居然是来问路的！这样一想，社会青年们顿时又吊儿郎当起来，几个混混围过去，对着她恶狠狠地威胁道，“快滚！敢说出去我弄死你！”
“弄死我？”女孩歪着头笑了，“怎么个弄法？”
混混们面面相觑，正不知道如何应对时，女孩突然从摩托上下来，一脚踹飞了前方染着杂毛的青年。
“是像这样弄？”
震惊过后，有个体格健壮的青年朝她扑了过来，她看也不看，一个矮身纵跃，蓄着浑厚力道的两掌猛地劈中了健壮青年的两颌。
“还是像这样弄？”
随着健壮男子的轰然倒地，薛素直走向为首的黄毛，后者战战兢兢地指着她，气势顿时弱了一截。
“你你你！你别过来！”
说完指着她的手挥拳上去，顿时被薛素擒住手腕一阵反拧。
“啊啊啊啊啊！”
黄毛捂着手腕痛倒在地上。
聂琛被扶起来的时候鼻腔里依旧血流不止，薛素拿开他挡着的手，在他脸上按了几处，仿佛被针扎过穴位的刺痛结束后，因重击导致的流血居然止住了。
“多……多谢。”聂琛闷闷道。
他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身量高而匀亭，几乎和他齐头了。可当他把目光移向脸时，两人骤然对视，那双有点妩媚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捉弄他，他连忙避开，低下头去。
真是没出息，聂琛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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