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好的嘴唇动了起来，仿佛要开始粉碎我所有的期望。
“开什么玩笑……”
一时间，我没能听懂她的意思。秋好这次紧盯着我的眼睛。我看到，虽然有些湿润，但她的眼中好像聚集起了全身的力气。
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怒视多年的仇敌。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她怒气冲天，像是要把刚才忍受的责难都发泄出来。这次轮到我畏缩了。
“秋好……”
“啊，你说什么莫名其妙？什么是好的机会？什么从头再来？还有什么……真正的摩艾？”
当然，她的语气完全不是疑问。
“你明明就完全不了解摩艾。你知道这两年半里发生了什么吗！就算这样，你还要搞垮摩艾，还要转嫁责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开玩笑了！”
一口气说完，她像是刚才忘记了呼吸一般，用力地耸起肩膀深吸了一口气。
反复咀嚼之后，我才意识到秋好话中的怪异。
我好不容易就要将摩艾带回正轨了，甚至还想要与她和解。但这突如其来的否定，还有叫我别开玩笑的谩骂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终于从骨髓里理解了她的意思，然后血液就开始直奔大脑。
“你说什么呢？我明白，我全明白，至少摩艾真的变了。”
“啊，你在这儿瞎说什么呢？什么变了？轮不到你来乱说！”
秋好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静。
“现在的摩艾就是莫名其妙啊！给大家找麻烦，还干了坏事！直白地说吧，现在的摩艾跟我们刚创立它时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啦！”
秋好紧咬着牙，呼吸时空气穿过她的牙齿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次是我们摩艾做错了。也可能真的给其他人添了麻烦。但你说和那时不同了，这哪里不好了？”
“那是……”
在我把思考化作言语前，秋好就开始了猛烈的追击。
“哪里莫名其妙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要变的东西当然会变。谁说不变的东西就是好的，变了的东西就是坏的？”
她这种教训人的态度，煽起了我的怒火。
“曾经的秋好不会像你现在这样说教。你就是变了，而且变坏了。”
“这应该是留给你自己的说辞。”
秋好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我看得到，她心里的悲伤已经胜过了刚才的愤怒。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我倒要问你，你为什么抛弃理想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没有抛弃理想！”
秋好前所未有地提高嗓音，大声喊了出来。
“我没有舍弃理想！我想让尽可能多的人获得幸福，想让所有人过上不会后悔的人生。等大家都得到了幸福再去把理想传播下去。我希望实现这些之后，战争、贫困还有歧视都会不复存在！”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搞就职团体！”
“光有希望顶什么用！”
秋好再次大喊道，那声音中好像塞满了高远的理想。
但她所说的如果总结起来会是什么呢？
“要实现理想就需要手段、方法还有努力。我是考虑到这些，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摩艾没有变质，而是在追求理想啊！你明白这些吗！”
“……要是连希望都无法相信了，那还叫什么理想？”
没想到秋好口中会说出这种话，我彻底对她失望了。
“那是……”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沉重的公文包从她手上滑落到了地上。
我继续向她发问。
“你这四年里靠耍这些小聪明都做出什么成绩了？帮着学生找工作，又怎么能改变世界？把一群白痴拉进社团里，最终还搞臭了摩艾的名声，你把这个叫作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
我看到，面对我的质问，秋好完全变得像个小女生一样强忍着泪水。
她的水准怎么变得这么低了。
“你倒是告诉我啊，秋好。”
那些质问也像是在质疑着我这四年的意义。
我等到了她的答案。
不一会儿，她还是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全身开始颤抖。
“……我错了。”
我本希望她能为我道出真相，可她颤抖着说出来的话甚至连完整的句子都算不上。
但听到她这么说，我又有些放心了。尽管答非所问，但至少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甚至开始感到高兴。
因为这是她的忏悔。
我更希望她能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你说你错了，那错在哪了？”
这次，秋好终于开口了。
“这两年半以来，我想过不止一次，要是摩艾还有你在该多好。看来我的想法是彻底错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她的反击。
陷入困惑的我，头脑中只有一个问号—她在说什么？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现在绝不是感慨的时候。
“不就是你，亲手把我和曾经的摩艾抛弃的吗！”
“抛弃？你胡说什么呢？”
“就是你改变了摩艾的价值观，把我排挤出去的。”
“你不是自愿离开的吗？”
“你不是也没有挽留我吗！”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要是你不喜欢摩艾的变化，我们就不这样做。所以那时候我问了你好几次，问你这样做好不好。可你那时却什么都没说！事到如今，你还做出这样的报复行为，你这个人都有问题！”
人格突然遭到了否定，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这种人，没资格来否定我四年来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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