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严肃地说道:“就算不是当兵的人家,鬼子就不杀光了?别说是当兵抗日的家属了!当初,因为我家闺女的事情,吴家小子把自己的身份给摆了出来,还是个军官。你觉得,鬼子知道这事后,不会去找吴家的麻烦吗?”
“可是,这事只要咱们都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哼!你以为,你不说,就不会有别人说了吗?你以为,所有的人都不会做汉奸走狗,出卖自己人吗?别忘了,你当初打了赵氏两兄弟,说不定,他们就会投靠鬼子,把吴家小子的身份给抖了出去呢?”
狗娃也有些忧愁起来,蹙紧了眉头。
李老汉说道:“好啦!今晚上,你把吴家小子的尸首安葬好,最好是从他身上取下一个信物来,明天我好去给吴家报信。另外,我还要把当初吴家提亲时送的礼品还给他们。”
狗娃看了看李老汉,说道:“老爹,你未来女婿没有了,你还能如此镇定?”
“哎!我一把年纪了,生老病死的,又是在这乱世,还有什么没看到过的?当初,知道吴家小子当了兵,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准备了。虽然我也觉得很可惜,但这一切都是命啊!吴家小子,的确不错!”
狗娃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李老汉说得很在理。
李老汉又说道:“赶紧吃吧!趁着天还没黑,早点赶路过去也方便。”
“老爹,你还没说,吴家小子安葬在什么地方呢!”
李老汉沉吟了好久,也没能给出个答案来。
狗娃又说道:“妹子还想再见吴家小子一面,你看……”
“她见了吴家小子,只怕还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不见也罢!”
“可是,他们到底是……不让妹子见吴家小子最后一面,只怕也不好吧?”
李老汉又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老汉说道:“我觉得,安葬吴家小子最好的地方,就是在吴家了。可是,咱们现在不能让吴家的人见到吴家小子的尸首。既然这样,就让吴家小子和他的人安葬在一起吧!等以后事情了结了,再跟吴家说一声,把坟给迁回去,吴家小子也算是落叶归根了。要知道,在外面打仗的人,有很多都变成了孤魂野鬼。吴家小子的那些人,一时也找不到他们的家里人,就葬在一起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叫那些人的亲人来认领。”
“这个办法也不错。一会,咱们多拿几把锄头,好到大山里面去。”
“不!晚上不适合进山。你们先把吴家小子的尸体藏在山里,等明儿个天亮了,再往大山里面去。你们假装是去大山里砍柴的,这样别人问起来,你们也有理由。”
“那要是妹子问起来,我要怎么回她?”
“你就说,人已经安葬好了,她要去看,你就领她去看就是了。”
“老爹,反正吴家小子要明儿个安葬,为什么不让妹子见吴家小子最后一面呢?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我怕她见了,要更加伤心,还是不见的好。”
狗娃没有说话了,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有着什么顾忌。
李老汉问道:“狗娃,你还有什么事吗?”
狗娃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就是……咱们平时也没怎么跟死人打交道。在大山里,咱们怕……”
李老汉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哦!原来,你怕的是这个啊!没关系,明儿个早上,我叫上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你们负责挖坑,咱们来搬尸首。”
“可是,那里挺远的,路又不好走……”
“没事!我现在还没老到不能走山路的地步呢!呵呵!”
狗娃也只是讪笑了一下。
李老汉又说道:“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没有的话,你把那个进山的口子跟我说一声,明天我好带人进山去。”
“哎!到时候,你带着狗子,狗子会带你来找我的。”
“嗯!”
然后,狗娃跟李老汉说了那个进山的口子,还划了个简单的地图。
李老汉记在了心里,又嘱咐狗娃晚上要小心,然后就离开了狗娃的家。
狗娃几下就解决了晚饭,然后赶着驴车出了家门。沿途叫上他的小伙伴,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还没到县城,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天上有一弯月亮,把地面照得模糊不清。
狗娃打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堪堪够照亮脚下的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狗娃将驴车赶到一旁的山坳里,让小伙伴们都呆在原地不要动,他自己则往城门口的方向摸去。
这大冬天的,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更方便狗娃办事了。
远远看见城门口的火把,城头上面还亮着一个灯泡,把城门口照得通亮。李小四他们正百无聊赖地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连鬼子的机枪手都有些懒散地靠着沙包抽烟。
吴敏军的尸体正挂在城头上,一动不动的。
狗娃隐身在暗处,用厚厚的布把油灯罩住了,然后观察着城门口的动态。
别说路上,就连城门口里面,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难怪守城的鬼子和黄皮军都这么懒散。看来,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鬼子时不时地看着手表,还没到八点,就扛着机枪进城去了。李小四他们见了,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嘴上骂着娘,继续站在城门口守着。
过了一会儿,李小四他们就站到城门下面躲着。没多久,城门就关闭了,此时离八点还有好几分钟。
狗娃又等了好久,没有看到城门口有什么动静,甚至连城头上的电灯泡也灭了。狗娃这才回去,叫上小伙伴们,带上工具和草垛,悄悄摸到城门口来。
狗娃拿着抓钩,挥了几圈,往城头上甩去。却因为高度不够,抓钩碰到城墙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就掉了下来,吓得众人忙抱头逃窜。
铁蛋不由得小声抱怨道:“狗娃哥,你行不行啊?别城墙没套上,都套到咱们脑袋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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