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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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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中的那天之后大概一个月,伊丽莎白—简对新环境已经习以为常,唐纳德的行踪跟婚前相比唯一的差别就是,生意结束后他不再习惯性地逗留片刻,而是会比往常更急迫地回家。

婚礼结束后,纽森又在卡斯特桥待了三天(或许你已经猜到了,他的快乐源自天性,并不是因为这对新婚夫妇),他在当时备受瞩目,被奉为归来的鲁滨逊[92]。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卡斯特桥几个世纪以来都法令严明的关系,有人轰轰烈烈地离开或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之类的事情,差不多每半年总会上演一次,因此这种戏剧性的归去来很难让这个城市动容,纽森并没有让市民们失去固有的平静。第四天一早,有人看见他一个人爬山,热切地想要从哪里看一眼大海。亲近海洋对他的生活来说简直是必不可少的,尽管女儿在卡斯特桥,他还是更愿意居住在巴德茅斯。于是他到了那里,迁入了一处绿荫环绕的屋子里,屋子有一扇向外凸出的弓形窗,只要推开窗户探出身去,便能从两排高高的房屋中间的小胡同望出去,看见海浪翻滚的蔚蓝大海。

伊丽莎白—简站在楼上客厅的中间,歪着头打量着重新布置的物件,这时女仆进来通报:“太太,现在我们知道那个鸟笼是怎么来的了。”

住进来的第一个星期,伊丽莎白—简用挑剔的眼光逐一审视着各个让人愉悦的房间,心中十分满意;她谨慎地观察着漆黑的地窖,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来到花园,这里已是一片秋风扫落叶的景象。就这样,她像一个充满智慧的大元帅,盘算着这块地的用场,她将在这里开启掌管家务的大计。唐纳德·法夫瑞夫人在一个被挡住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崭新的鸟笼,外面包着报纸,在鸟笼底部还有一团小毛球——那是一只金翅雀的尸体。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只鸟和这个笼子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但那只可怜的小歌姬显然是被饿死的。这桩悲剧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法夫瑞温柔地打趣她,可她还是一连几天都无法忘怀;现在就在她快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却又有人提了起来。

“噢,太太,我们知道这个鸟笼是怎么来的了。婚礼那天来的那个农民,有人看见他在街上提着这个笼子;我们推测他进来说话的时候把笼子放在下面,走的时候忘记放在哪儿了。”

这足够让伊丽莎白陷入沉思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立刻领悟到其中的含义:那只鸟是亨查德买来给她当结婚礼物的,同时也表示了他的悔改之意。关于过去的事,他从未向她表达过半分悔意,也没有找过任何借口;但不求任何原谅、生活在极度的自我谴责中,这正是他天性中的一部分。她走出去,看着笼子,把那只饿死的小歌姬埋了,从那一刻开始,她对这个自我逃避的人心软了。

她丈夫回来后,她将这个神秘鸟笼的来历告诉了他;她央求唐纳德,不管亨查德把自己放逐到了哪里,都要尽快找到他,这样她就能跟他和好如初了;她想为他做些什么,不能让他像个流浪汉一样生活,她要更加包容他。尽管法夫瑞从未像亨查德喜爱他那样对亨查德有多么强烈的好感,但是另一方面,法夫瑞也从来没有像这位故友恨他那样对其恨之入骨。所以,他非常愿意帮助伊丽莎白—简实行她那值得称道的计划。

但是要想找到亨查德绝不轻松。他在离开法夫瑞夫妇家后,显然就像是钻进地洞里去了。伊丽莎白—简想起他曾经有一次想做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她不知道,亨查德从那以后已经脱胎换骨了——到目前为止,也只有情感上的根本性改变才能解释这个巨大转折,因此她在这一点上不需要担心。几天后,法夫瑞打听到,一个认得亨查德的人曾在半夜十二点看到他独自沿着麦尔切斯特的大路坚定地往东走去,也就是说,他正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些已经足够了。第二天一早,就看到法夫瑞驾着他的双轮马车离开卡斯特桥,驶向那个方向,伊丽莎白—简坐在他旁边,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皮草,那是那个时代的女士常穿的皮毛披肩。她的面色比从前明艳了几分,初露一种女主人的高贵,眼睛透露着密涅瓦[93]式的安详,“举手投足都闪烁着智慧之光”。她已摆脱了种种烦恼,找到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归宿;可亨查德却极有可能陷入更加悲惨的境地,她希望能抢先一步,也为他找到同样宁静的港湾。

驾车在大路上走了几英里之后,他们又继续四下打听,一个在那干了几个礼拜活儿的修路工告诉他们,曾在他们说的时间见过这样一个男人;他在威瑟伯里的一个岔口离开了麦尔切斯特的车道,拐进了一条紧邻艾格顿荒地北部的岔道。他们于是掉转马头往这条道驶去,不久他们的车轮便穿过了那片古老的村庄。自最早的部落踏足过那片土地后,除了兔子的爪印外,那里从来没有被动过一个指头。遗留至今的坟墓上面长满了杂乱无章的石楠[94],灰蒙蒙一片,坟丘耸立在高地上,好似孕育之神狄安娜[95]躺在那里,舒展着饱满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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