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扫把星
“你不是说无忌用过你的药就会好起来吗？为何还哭个不停？”
魏王背负双手走来走去，不时恶狠狠地瞪一眼伏在地上，颤巍巍的太医。太医的脸上，脖子里全是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大王，这会儿无忌哭闹，兴许是饿了，望大王不要苛责王太医了。”
魏王半信半疑地看看子汐，又看看有些老迈的太医，“看在子汐为你求情的份上，暂且放过你。若是明日无忌仍不见好，寡人一定重重罚你。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谢大王，谢夫人。”
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倒退着向后走去。等到出了子汐居住的寝宫后，用袖子擦了擦脸。
轰走太医，魏王的火气似乎还未散去，他又转向侍女，“你们还不赶快为无忌端来食物？难道想一直看着寡人的儿子啼哭吗？”
侍女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像一群受惊的小鸟似的小跑着出了寝宫。四下无人，空旷华丽的房间里只有无忌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子汐哄儿子的喃喃低语。失去了施展王威的对象，魏王渐渐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凑到仍在抽泣的儿子身边。无忌的小脸红扑扑的，犹如魏王方才吃了一半的桃子，长长的睫毛粘连在一起，乌黑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满是朦胧的水雾，还有惊悸之色。
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几乎又点燃了魏王心中的怒火，幸亏王太医走了，否则纵使没有实质性的惩罚，被狠狠地训骂一顿是在所难免了。
“子汐，让寡人抱抱无忌。”魏王的手伸过去，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体，儿子又哭出声来，边哭边向母亲的怀里钻，似乎眼前的父亲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如果魏国有人胆敢拒绝魏王，那非此刻缩在母亲怀里哭啼的小男孩莫属。魏王的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子汐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笑吟吟地望着手足无措的丈夫。
“你为何又在笑寡人？”魏王懊恼地甩了甩袖子。
“自然是跟前番一样的缘由啊。”无忌在母亲的怀里重新安静下来，这让子汐轻松了许多。
可爱？魏王狐疑地盯着子汐的眼睛，看见的却是敞开衣襟，满脸油腻的自己。他避开子汐明亮的眼睛，坐到案几旁，拿起剩下的桃子，赌气似的吃起来。
“大王生气了？”子汐抱着无忌跪坐在魏王身边，“大王，可否让无忌吃个水果？”
魏王咽下嘴中的桃子，转向子汐，看到无忌眼巴巴地望着案几上的水果，勉强装出来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他左挑右选，挑了一个熟透的桃子，托在手中，在儿子面前晃来晃去。
“无忌，让父……父王抱抱，父王就给你这个桃子吃。”
无忌仍心怀畏怯，转而向母亲求助。子汐给了儿子一个安慰和鼓励的眼神，朝魏王努了努嘴。无忌扭头，视线停在诱人的桃子上。
“无忌，这个桃子十分可口，要不要尝一下？”魏王继续以水果诱惑儿子，在看到他放松戒备的时候，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中，顺势把桃子塞到了他的小手里。“现在你可以吃这个桃子了，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无忌双手抱着桃子，翻过来翻过去，并没有听父亲说什么。魏王的大手卡在儿子的腋下，将他推离自己的胸膛。“嗯，最近几天寡人都没见过你这个小家伙，没想到又长大了许多。哈哈——”
无忌停止摆弄桃子，看见魏王颌下颤动的胡须，伸出手就要去抓。忽然他的手停下来，似有疑虑，视线移到父亲的脸上，接着在他的衣服上游转。
“啊——啊——”无忌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动着身子，试图从父亲的手中挣脱出来。那颗魏王精心挑选的桃子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动着。
魏王慌了手脚，六神无主。“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起来？”
子汐赶紧将无忌抱到自己的怀中，无忌趴在她的肩头上哭泣着，弱小的肩膀起起伏伏。“大王，这些日子无忌没有见过你，跟你有些生疏了，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望大王不要气恼。大王不如去王后那里散散心？”
魏王斜眼看着子汐，竟然对寡人下逐客令？但一看到仍自啼哭的无忌，他万般无奈地站了起来。“好，寡人这就出去走走。”抻了抻衣服，魏王续道：“明日朝会之后，寡人再过来看望你们母子，希望无忌不再害怕寡人了。”
“恭送大王。”
尽管抱着孩子，礼仪却是不能少的。子汐目送魏王消失在门口，眉头却皱了起来。无忌虽生得漂亮，宛如小女孩似的，胆子倒是颇大，纵然遇见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会哭闹，为何大王抱他，他就大声啼哭呢？莫非……一个不太好的想法浮上心头。若是吃过王太医开的药，明天仍不见好，说不得要想些其他的法子了。
侍女端来晚饭时，无忌都快要睡着了。子汐只是稍稍责备了她们几句，并没有深究。在侍女的帮助下，子汐喂无忌吃下小半碗米粥，再不肯吃其他饭食了，然而更难的事情还在后面。与无忌相熟的侍女陪他玩耍了半个时辰，子汐疑虑重重地吃了饭。她对另一名侍女丢了个眼色，侍女悄悄地端来一小盏黑褐色的液体。子汐假装高兴的样子，笑吟吟地走到正自顾自玩耍的儿子身边，侍女像影子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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