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女初成
话说这京都汴梁城内有一户人家，祖上三代都在城外贾家村务农，但再往上寻三代就因年代久远而没了消息。
等到了黄福年这辈，靠着本家积蓄下的点银子入了城中龙口镖局的股，每年能吃个几十两银子的利，倒也使家境好了不少，不像以前务农时的贫困。
黄福年育有一子黄立山，黄立山自幼习武，又长得高壮，十六岁参加武举被城里的一户富商看中，以一年六两银子的酬佣雇做看院，顺带让其教儿子学习一点拳脚和棍棒功夫。
待到黄立山娶妻，富商又打扫出了一座偏院做其婚房。黄立山这就算在城中安了家，黄立山安顿下来也不敢分毫懈怠，仍是同前一样对富商恭敬有加，百听百从。富商见其机灵能干，对其自然也不按普通奴仆看待。
一直等到了某年，富商母亲重病传来书信，富商顾不得南边战乱，一心想将母亲接回来，因此随意点了几个仆人就连夜沿长江乘船而去了。
而富商这一去便再也没了消息，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独守宅院。黄立山连着几个月在城外渡口、客栈打探消息，直到半年后从富商母亲家乡那儿来了一个逃难的瘸子。说是那边流兵众多，又有土匪侵扰，富商连同他老母都死于刀刃之下。
这让黄立山难免唏嘘。而京城里那对母子没了依靠，只得靠吃老本度日。过了几年寡妇实在过不下去日子，等战乱稍平便将院子卖给了一个侍郎，带着细软和儿子由一队镖护送回娘家去了。
几年下来，主子死得死走的走，黄立山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好在富商之妻临走前说彼此主仆一场，黄立山又是犬子之师，因此留下了五十两银子外加一封书信。说是以后两家可以有所照应，自己娘家就在商丘那边，离得也不远。寡妇又说到世事难料，当初谁也想不到融融的一家子会变得家破人亡。
黄立山对此也是十分的感慨。送走女主人后，黄立山用这五十两银子在城南边上买了一间小院子，拢共四间房子，一片院子，倒也算是真正安了个家。
黄立山死后，其子黄士承了祖上在城外的老宅，次子黄仁则分到了城内的这家小院。二人又平分了在龙口镖局的股份和祖上的那点地。黄士生性老实本分，只想守着那点基业，也不爱与外人来往。于是每年也只剩黄仁去商丘拜访寡妇刘氏了。
今年九月末了，黄家刚收割完谷稻，又摘了几百斤的柑橘等特产。黄仁正计划着给刘氏送去，一大早起来便坐在院门外的石头上思考今年的路程。
“你个不怕冷的东西，这才几时你就起来到外边坐的，也不披上个褂子，真冻死你个老货。”院内突然从屋里出来个人，手里提着一对棉毛坎肩冲黄仁小跑来。
那妇人见黄仁不应她，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倒也不出声了。只是快走几步给他披上。
“老货，还想着去商丘的事呐？”
“奥。”黄仁轻轻回了一声，依旧蹲着。
“这有啥好想的了？今年又不是啥好丰收的年，是她家自己的地没有好收成，又不是大哥不给她好好种地。”妇人操着一口当地话，噼里啪啦地从嘴里往外冒。
“你不要这地说，还是俺们理亏。是哇，人家是啥精细人家了，你不想想？”
这倒令妇人愣了一会，半晌回到：“她家又不差这点土东西，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家的排场，”说着冷哼一声，“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不给自己家着想，谋点利，还要白贴上呢些东西！”最后妇人骂了一声糊涂鬼，随后便气鼓鼓得回了屋。
“给我熬上昨晚剩下的米汤。”黄仁像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院内吼了一嗓子。
“煮个求，姑娘看的就要嫁出去了，你也不知道攒上些余钱，就知道往外送...”妇人一骂就停不下去嘴了，黄仁低叹一声依旧蹲在门口抽着旱烟。
黄仁育有两女，一个远嫁山西，另一个还待字闺中，小女芳龄十六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而且家里有妇人和妇人的姐姐操持着，不需她干一点家务。
这大隋自新皇登基以来，至少河南境内风气大开，无论男女皆可进私塾读书，私塾里虽严分男女之别，但朝野内外，邻舍之间对此已少有风言之论。
黄梅莹也因此较其姐幸运许多，可以念书而不必每日做家务，但对黄梅莹来说读书也是个苦差事。只因那德仕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是个当过官的老古董，对女子也管得严苛，教条规矩也最多。
天刚亮黄梅莹便得起床，然后结伴去三条街外的虎仁路上学。但女学生在私塾不过翻来覆去的背写四书五经以及宫里传出来的女戒。等到中午放学，黄梅莹到镖局吃便饭，下午则去裁缝店学习点女红。
正午德仕学堂刚放学，黄梅莹便蹦蹦跳跳的逃了出来，丝毫不顾院门里的喊声。
等黄梅莹一路小跑到了龙口镖局，门口负责看门的小陈先和她笑嘻嘻的招呼到：“二小姐慢着，莫摔了。”
可黄梅莹才不爱搭理他：“不用你操心，看门的。”
小陈依旧咧着嘴，笑容不变的回到：“今天有二小姐最爱吃的板鸭，刘妈家里又送来好些鱼、肉啥的，二小姐今天有口福了。额...还有就是胡老爷家二公子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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