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做自己的神
前世，清音是小妾所出，受尽冷眼，从记事起就是婆婆陪伴她长大的，护着她，给她讲故事，带她拜佛，给她买糖，见证她的每一个成长瞬间……
可是前世最后一眼也没有相见，她就去了……
两人回到土地庙，半山腰上，一座孤零零的破败庙宇。
朝瑶抬头，从破烂的房顶空隙间能看到天空，屋外下大雪，屋内下小雪，家徒四壁。
“婆婆，……怎么也是一方土地，这……”
“这年头信奉的土地的，太少了，香火自然寥寥数几。”
“可以用法术修缮嘛。”
婆婆佝偻着腰坐在殿中点燃火堆，“法术那都是一叶障目，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对那些也没有要求。”
围着火堆，两人分食一块饼，朝瑶一直看着婆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婆婆，这些日子，你都是一个人这样过的吗？”
婆婆满脸慈祥的笑着，“嗯，一个人也挺好，偶尔还能和隔壁山头土地唠唠嗑。”
朝瑶在火光中抱着她，眼泪婆娑，“没有关系，以后我陪你。”
婆婆流着泪用布满皱纹的手给她擦眼泪，“傻丫头，别哭，哭就不好看了。我们清音长大了，都成仙了，婆婆甚是欣慰。”
朝瑶的眼泪决堤，抽泣着哭得像个泪人，仿佛经历了重重苦难终于看到了最亲的人。
次日晨间，霞光万丈。
朝瑶爬到屋顶，开始乒乒乓乓修缮房顶，婆婆说法术是一叶障目，那她就亲手来做。
婆婆在院中扫地，抬头叮嘱，“丫头，小心些啊，脚下踩稳了。”
朝瑶笑着朗声回答，“知道了，婆婆。”
在婆婆心中，她还是前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朝瑶将屋顶修葺一番以后，又将土地庙左侧偏殿收拾出来，从集市买来生活用品，好好布置了一番，将偏殿翻新的简单而温暖。
忙完这一切后，她坐在庙门口扇着扇子乘凉。
远远来了一个衣衫朴素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香火。
朝瑶一挥手化身成普通村姑模样，脸上又抹上一些灰尘。
少年点燃香火，径直走进土地庙里敬拜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求神佛保佑，求神佛保佑。”
他拜完出来，看了一圈说，“姑娘，看见土地庙的管事婆婆吗？”
“婆婆去隔壁村送鸡蛋了。”
少年递给她篮子，“这是我们自家种的土豆，给婆婆的，她之前都是一个人的，你是她亲戚吗？”
朝瑶接过土豆，“谢谢了，我是她孙女。小哥，你刚刚所求何事？”
少年坐在门口石头上说，“求神佛保佑我身体康健，有所成就。我从小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身体不好也没有出息，常常遭人轻视。”
朝瑶扇着芦苇扇，“神佛要保佑世间那么多人，哪里都顾得过来。若未有幸，得神佛庇佑，那就双手合十，做自己的神。”
少年惊讶地转头看她，一袭灰色衣衫，脸上还有尘土，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没有想到一个村姑竟然有如此见地。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朝，朝阳的朝。你呢？”
“你叫我大牛哥吧。”
大牛哥？朝瑶没想到她之前胡诌的前世大牛哥的名字，竟然遇到一个真的，也算是有缘分。
只是以我的年龄都可以当你老祖宗了。
“大牛哥，身体不好可以强身健体，功课不好可以向好的夫子修习啊。”
大牛面有难色，“我家境贫寒，家里娘亲病重，父亲赚的微薄收入都用来给娘亲治病了。我身体羸弱，多跑一会儿都喘不上气，何谈强身健体了。”
这世间有太多大牛哥一样的境遇的人了，如同深处泥潭，想挣脱却束缚。
这时婆婆回来了，远远就看见大牛在庙门口和朝瑶唠嗑，“大牛来啦，留下吃晚饭吧，我刚刚去邻村用鸡蛋换了酸菜，给我孙女做她最喜欢的酸菜疙瘩汤。”
大牛起身拍拍屁股上灰尘，“不了婆婆，我回去了，还要做饭等父亲回来呢。”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朝瑶起身叫住他，“大牛哥，你家住哪里？我明日去找你玩。”
大牛冲她灿烂一笑，“村东头，大槐树旁边那户就是我家。”
朝瑶接过婆婆的菜篮子搀着她回到院内。
婆婆一边收拾酸菜一边说，“丫头，你明日是想去帮那孩子？你可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他这样的人，如果我们都出手相助，那是帮不过来的。再说，个人有个人的境遇，个人有个人需要渡的河。”
没想到被婆婆一眼看穿她的目的。
朝瑶帮忙和面说，“婆婆，我不插手过多，他遇到我们也是他的缘分。”
“丫头，你要知道六道众生是通过经历因果轮回，从中体验痛苦，在体验痛苦的过程中，参透生命的真谛，你要把握分寸啊不可干预过多。”
朝瑶乖巧一笑，“婆婆我知道了。”
次日，朝瑶手里拿着一支野花，晃悠着去了城东大槐树。
路过一户人家时，看见一个妇人打水时差点站不稳掉落井中，她忙飞身上前扶住她。
妇人站稳说，“哦哟，好吓人，谢谢姑娘。”
大牛正从外面捡柴回来，放下柴跑过来说，“小朝，你来啦。娘亲，不是说了多次了嘛，你不要动，我来。”
妇人一脸蜡黄，勉强笑笑摆摆手，“我闲着也是闲着，多少干点活，帮你们分担一些，我这幅身子骨，拖累你们了……”
说着说着泪眼婆娑的抹起了眼泪，这才想起还有客人在，“这位姑娘是你朋友吗？刚刚多亏了她救了我，姑娘，来坐。”
几间房屋，极其简陋，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朝瑶扶着妇人在院中坐下，一边将手搭在她手上，为她号脉检查，“伯母，我是大牛哥的朋友，不要客气。”
妇人眼含热泪，“大牛从小被村里孩子们嫌弃欺负，难得还有朋友，好，好，好……”
唠了一会儿嗑，朝瑶起身告辞，妇人连忙让大牛送她。
两人缓缓走出村庄，走在一望无垠田野中，一时都无言。
朝瑶理解他的心情，大牛所处在这样环境中，难得的也有凌云壮志。
“小朝，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鼓励我，谢谢你眼中没有贵贱之分，谢谢你真诚待我。”
朝瑶一时鼻尖酸酸，她想到了冥界十八层地狱的黑暗日子，她和福星身处无边黑暗的时候，也多希望有一只手伸过来。
为什么她能设身处地理解他呢？因为她也曾深陷泥潭，无边黑暗，因为她也曾孤苦无依。
“大牛哥，如果身处黑暗，如果周围都没有光，那你要做自己的那束光，有冲破黑暗的勇气。”
大牛使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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