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衡在躺回黄金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清醒了,只是手疼头晕,干脆就只闭眼听着仙奴、仙侍们忙进忙出的动静,根本懒得动弹。
迷迷糊糊中,眼前浮现的又是灵降那张俊美异常的脸。
伤灵降的那一掌其实也在元清衡的意料之外,毕竟这样一来伤敌一千自损八千。
他自己现在不也躺着……
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元清衡是怀着和灵降促膝长谈好好交流的想法去见他的。
但大概是他上辈子压抑隐忍太久了,所以这世,他坚决排斥让自己吃瘪的一切,脾气长得非常厉害,一惹就炸。
只是元清衡回想灵降那时迟疑的表情,自己这个差到极点的态度态度,在那个特定的时刻,居然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好效果。
伪神和弑神者是天生的死敌,两人之间能有的,只会是纯粹的矛盾或者利用。
要是元清衡试图用只言片语来拉拢或者感化灵降,灵降本人大概会恶心到直接自闭。
所以还歪打正着。
……那就这么互相继续防备算计着吧,反正实在是来日方长。
被喂了一碗药后,元清衡动了动眼皮,但没能睁开,很快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地重新睡了过去。
萧蕴收起药碗,看着元清衡毫无血色的脸,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传说中的伪神,不苟言笑,高大威严,性格无常。
萧蕴听着敬着畏着,也从记事起就明白,呆在伪神身边能让自己随时送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为与伪神的相遇做准备,但他从来都没想过,真正的伪神是眼前这样的——精致、脆弱、美丽。
或许是和伪神被天道惩治了有关,如今的伪神已不如以往张扬有锋芒。
但这个在现在暗潮涌动的禁地里,却不是一件好事。
百年之久,足够让曾经一致的族群生够异心,反目成仇。
伪神长生,伪神不死,人人都不怕孤独,人人都想流传千古,人人都想窥得天道。
天道……究竟是什么?
——
元清衡又睡了大半日才醒,他刚喝完宋时送来的药,就叫了之前录他说话的仙官来。
他是突然想到的,既然萧蕴之前会因为记他说话的仙官没到而跪下请罪,那么真正伪神身殒前说过的话,是不是也都被相应的相关记录着,然后保存了起来?
结果他一问,就还真有,仙官马上就给他取了过来。
元清衡坐在黑木桌前,裹着厚厚的兽裘,仔细地翻阅着真伪神之前说过的话。
真伪神倒也真是个寡言并且谨慎到了极点的人,百年的前录他言语的仙官跟了他那么久,居然也只记了薄薄的几页纸。
【捕弑神者于万古荒地后,神君于次日见弑神者,道:你命该如此。】
【赐刑弑神者十日,废去弑神者根骨后,神君道:我伤不了你,你仍旧在迅速重生,我很意外。但你族人皆在我手里,逐个拷问,我很快就能知道你的弱点。】
【灭万古荒地后,神君即刻来寻弑神者,道:原来是眼睛。】
【神君于次日废掉弑神者双眼,道:天道如此。】
【隔日,神君亲手造无量地狱,押弑神者进入,又道:你命该如此。】
寥寥几句话,元清衡就能看出,伪神这个人真是又冷又狠。
囚禁弑神者,折磨他,废去他根骨,为了找出他弱点灭了他全族,然后制造让他永无宁日的地狱,将他关押百年……
最后还来一句‘你命该如此’,也真够可以的。
元清衡一阵阵头疼。
既然他想在禁地长期待下去,甚至还想要有和祁扬抗衡的能力,那就不能始终是现在这样。
他要养好身体,弄明白禁地的一切,然后修行,直至和天道相遇的那一天,问清自己的使命。
眼下首要的问题,还是弑神者。
元清衡翻来覆去地读着那几页纸,试图再看出点别的什么,视线扫过两句话后,他突然愣了下。
【你仍旧在迅速重生……】
【原来是眼睛……】
元清衡突然倒抽了口气。
这分明就在表明,灵降的弱点和异于常人的地方都在双眸上!灵降又是因为他的一双眼睛才能够不断重生,并且迅速复原伤口的。
而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自己现在恰好,就是灵降的双眼。
如果在偏殿时,元清衡他把灵降那道伤口摸得一点,就真的可能见证血痕在他眼下消失的全部过程。
元清衡有些酸:可是……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能用在我自己身上?
但酸也没用。
他轻叹口气,收起了那几张纸,安安静静地思考着,究竟要不要去灵降那里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能。
灵降目前对他的敌意实在太重,要让灵降知道他还有这种用法,估计,他未来的日子不会好受。
况且灵降恢复得太快,于他而言,也确实是种危险。
元清衡揉着眉心,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还是再等等。
——
次日,萧蕴就来传信,道:“神君,武君纪澈从西水州回来了,他听闻你复活,十分想见您。”
元清衡坐在黄金座上,也没犹豫,点了点:“也好,让他进来吧。”
传闻这人可靠,那还是得见。
很快,萧蕴就和另一人推门共入。
元清衡看了过去。
纪澈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五官深刻立体,浑身杀伐气息很重的武君。
他能单手扛起重若千钧的金鼎,也能在其余长老皆闭关退隐的情况下,凭一剑镇下黄金宫下的其余四洲,无论是气魄、胆识还是修为,都足够让有异心之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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