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梦大约意识到了自己的粗鲁，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倔强地继续下去，“不当混蛋是不是应该成为每个人的责任、义务和追求？几百年前，智人因为相信神，因此伴随着混蛋的教士们一起当混蛋，相信神学放弃科学；现在，智人因为相信经验主义，再次伴随着混蛋的科学家们一起当混蛋，相信科学放弃真理。因为智人归根到底是相信经验主义、功利主义的，所以，智人因为神学的好处而接受了错误的神学；现在，智人再次因为科学的好处接受了错误的科学。智人曾经因为相信利益害怕痛苦而相信能安抚灵魂的神学，因为相信经验而相信可以解释经验的科学，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最可信的逻辑并进而相信最合乎逻辑的真理学？如此下去，智人什么时候才能不混蛋？一切无法合乎逻辑的信仰发展下去都只能是邪恶，而不是真理，尽管它们都自称是在追求真理，神学如此，科学亦如此，最终只会阻碍比它们更合乎逻辑的研究方向，阻止更合乎逻辑的知识问世。仔细看看，哪一门科学里面没有邪恶的影子？生物学、医学、经济学、哲学、物理学……”
突然，她一声尖叫：“啊！沐方！”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有点快要啃到骨头了。看到阿梦恼羞成怒的样子，想到她刚才正气凛然的样子，我直觉地认为她要为毁容之恨而大义灭亲，压力之下灵光乍现，“也许，真理学也是错误的，因为那等于是承认真理从属于科学，就像以前认为真理从属于神学一样。就应该像逻辑生物那样，将它独一无二地命名为真理。真理只是和其它学科并列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只是把真理当作一个学科，又不能取缔其它学科作为学科的地位，价值无限的真理就会和无数价值有限的学科并列，无法得到足够的师生、资金等投入。科学取代神学之后，几乎剥夺了神学的所有研发力量。现在，真理也应该剥夺绝大部分资源，因为必须要强调无限大价值和有限大价值之间的区别。之后，真理会有很多研究方向，如信仰、方法、微观宏观结构，等等，就像科学分化为很多学科一样。但是，与科学不同，因为真理强调第一知识的正确性，这种划分不会再出现颠覆性的改变。我认为，人类所有研发力量中，真理至少应该独占百分之八九十，与真理无关的科学技术艺术等次要学科最多能占到20%。如果将真理命名为真理学，是得不到这么多资源的。世上只能有一门核心的科学，因为只有唯一的真理。”
阿梦笑眯眯地说：“这么不禁吓！还是我了解你，压力才是动力。要不要再来一口？”我喜出望外地盯着她的脸，她愤怒地掷出鸡翅。因为差之千里，其他人大概认为是她无意命中，但是我认为她是在尝试鸡翅牌回旋飞镖。我们曾经饶有兴趣地研究让鸡翅回旋飞，可惜，我们都不是坚定的经验主义天才。尽管我们坚信适当的加工一定能使之成为可能，烧烤应该不在其中。
阿正不满地说：“你们的推理未必有多少价值。无神论早就有人提出来了，无科学论则还没有被证实。”
我说：“如果你要的是经验主义的证实，比如历史，还不如先看看经验主义是不是正确的信仰。重点应该在神学、科学的经验主义推理过程必然错误，无论结论是否正确。所以，他们需要第三方验证，但是，经验并不是合格的第三方，因此，只要推理方法错误，推理过程就必然错误，即使是得到经验验证仍然有很高的错误率。只要采用经验主义论证，过程都必然是错误的。而纯逻辑的推理只要过程正确，就能保证先验正确、必然正确。当然，需要怀疑自己的推理能力，所以，要用纯逻辑推理来检查、验证推理的正确性。经验主义的无神论者会说没人见到神，一切这类经验都存在漏洞，但是，这无法合乎逻辑。你的信仰一定要让你看到？大概经验主义者也是这么对待实在的，只能接受物质、意识这类可以通过感官、神经系统感知的存在，不能接受完全抽象化的逻辑。经验主义的有神论者有着一样的推理错误。例如，如果不信神就要吃亏、下地狱、得不到神的祝福。换句话说，如果有什么物种能让人下地狱，你就一定要信它？这不是奴才吗？或者说，如果你感受不到神的好处你就不相信？那么，这些人还是信仰利益、功利主义而不是神本身。如果神有理智，就会说，如果你因为害怕惩罚、趋向于从众、喜欢我的力量和祝福而以我为信仰，他日，你也可能因为这些原因而离我而去。相信科学的人的经验主义理由和相信神是差不多的，主要是为了利益。尽管尽量合乎经验比之前为了灵魂的安宁有所进步，但是，仍然不是最合乎逻辑。最合乎逻辑才是最合乎逻辑的知识判断标准。”
阿梦说：“你什么时候还研究起神来了？”
我说：“因为我发现自己有些像对神一样对你，对我这样的有些极端的理科生而言，肯定要想为什么会相信你，为什么不能不相信你。我发现，这和信神有类似之处。虽然我对你的信仰有些无法合乎逻辑，有些不坚定，甚至有亵渎神灵的行为，但是，确实是一种信仰。因此，我开始思考如果有神，神会怎么做。不知道这算不算神生哲学，而且是先验的神生哲学。我的结论是，神如果自己想要成为必然的、永久的存在，要让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能够相信自己对此的逻辑推理，就必须让推理和推理的判据必然合乎逻辑。经验、利益都不是必然合乎逻辑的判据，以此做出的推理自然也无法必然合乎逻辑。所以，神不仅自己要合乎逻辑，也会要求信徒合乎逻辑。这样的神并不一定是为了利益，因为神也要面对自己是灵魂还是外壳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智人向逻辑生物乃至完美生物的进化过程就是成神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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