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瓜子、矿泉水,香烟、啤酒、火腿肠,有要的赶紧买,今晚最后一趟,不买就等明天。来小伙子,让一让。”
李光明被身后的叫声吵醒。他使劲儿睁开眼,扭头向身后看去,售货员正等着他让路。
“来小伙子,让一下。”售货员也不急,等着李光明让路。
李光明瞬间清醒,赶紧朝座位中间的空地上挪了挪,让推着小车的售货员过去。
他一脸紧张的看向行李架,还好,他那个旧的有点发黄的绿帆布提包还在。那里面可是他全部的家当,两套外套,两件衬衫,几个缸炉烧饼,一把香蕉。
唉!我咋就睡着了?他又站回了过道里,靠着座椅靠背。
从晚上8点半在石家庄上车到现在,他已经站了6个小时了,距离下车还有30个小时。两条腿已经麻木了,好像不是自己的。不能再这样站下去了,要找个地方坐一下。
他朝车厢的两边张望去,两头的空地上都挤满了人,过道里也站满了人,就脚底下这个空地还能凑合着蹲下。地板上有些湿,是那个小孩儿尿裤子流在地上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着就要坐下。
“你坐一会儿吧!我坐累了,站一会儿。”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后传来女孩子好听的声音。
李光明转过身,看到他身后座位上的女孩子,已经站了起来,正用一种同情、可怜的目光看着他。
李光明忙摆摆手,有些窘迫的说道:“我不累,你坐吧!”
女孩见李光明害羞的满脸通红,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小酒窝像花一样在脸上盛开。
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孩,李光明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
我在哪?
这场景咋这么熟悉呢?
我不是在小区门口的小饭馆吃饭吗?
我媳妇不是说给我送钥匙么?
我特么都快四十岁了,为啥喊我小伙子?
再捋捋。
我今天在公司因为物流的事情和老板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炒了他的鱿鱼。
然后就开车回家,到门口了才发现自己没带家门钥匙,给媳妇打电话又大吵了一架。
然后就到小区门口的小饭馆吃饭。然后就要了两瓶老白汾。
然后小饭馆的胖老板如往常一样陪着我喝酒。她媳妇也如往常一样,不停的向我抛着媚眼。
然后接到媳妇的电话说一会儿给我送钥匙。
然后就。。。。。。
对,电话。
李光明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咋又用上这小波导了?他心里琢磨着,翻开手机盖看了一眼时间:2004年3月12日。
这是又回到二十年前了?
可是,我那刚住上的新房咋办?
我那还不到一年的H6咋办?
我那个还有八成新的媳妇咋办?
李光明拍拍脑袋,肉疼的想着。这辛苦了半辈子挣来的家当,不知道要便宜了那个王八蛋,能不疼么,不止肉疼,心也疼啊!
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大脑里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什么房子、车子、老婆,统统烟消云散。
女孩看着嘴角一抽一抽的李光明,不停的拍着脑袋。心里想道:这家伙不会是站傻了吧?
“你赶紧坐下吧!咱们都是出门在外的,不用客气。”女孩拉着李光明坐下。
她站在李光明刚才站的位置,俩手扶着座椅的靠背,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看着这个害羞的、土里土气的大男孩。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孩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很亲很亲的亲人一样。
“你是去昆明吗?”女孩看着有些拘谨的李光明问道。
“嗯!”刚从村里出来的李光明,不好意思和这么漂亮的陌生女孩说话。
“我也去昆明,你是哪儿的人?”
“邢台的,你是哪儿的?”
“我是菏泽的。”
“你咋从石家庄上车?”
“我在石家庄上学呀!你叫啥名字?”
“我叫李光明,你呢?”
“我叫白雪,你去昆明干啥?”
“我去学手艺,我表哥在那儿干装修。”
“我去找我姐,我姐说给我安排个工作。”
“嗯!”
“你咋买没座儿的票啊?这么远。”
“我不知道,上了车才知道没座儿。”
“售票员没给你说吗?”
“说了,我以为是没座位,不知道没座就是没有能坐的地方。”
“咯咯、咯咯!”
女孩被这个天真的大男孩逗的直笑,声音如银铃一般。
她长的真漂亮,俩大眼睛清澈明亮,精致的鼻子,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李光明窘迫的转过脸,不敢和女孩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哪里知道啥叫没座儿,他甚至都没听清楚售票员说的啥。
“你坐一会儿吧!”李光明满脸通红站起身,想把座位让给女孩。他坐了一个多小时,不好意思再坐着。
“你坐着吧!那边地方还宽,你往里挪一点,我坐边上就行。”女孩推了推李光明的肩膀说道。
她站了一个多小时,有些累了,里边也是两个比较瘦的女孩,四个人也不挤。
李光明看了看坐在里面的女孩说道:“我还是站着吧!”
他不好意思紧挨着人家女孩坐,尽管现在里面那个女孩已经睡着了。
“诶呀!你就往里坐吧!一个男生还害羞。”女孩把李光明朝里边推了推,紧挨着他坐下。
隔着衣服感觉到女孩的柔软和体温,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女孩,李光明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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