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楼攥着他，无论对方挣扎得有多厉害，毫不松劲。
三日前，有妖云靠近红牙山，守山小妖报说是鲛人族来访。
鲛人？燕楼倒是有所耳闻。传闻鲛人族盛产宝物有二，一是价值连城的泪珍珠，二是天下美人。
美人善舞不善战，千年前姬羲娥祭神之征，八十一万妖众不见鲛人族身影。又传这些鳞族平日出没虽隐秘，只因生性多欲，情动时总会上岸，寻觅世间最精壮骁勇男子与之交/合，怀上子嗣后再回海中。
拜谒合情合理，不过，他从未见过能在陆上使双脚走得如此熟练的鲛人。
两条腿的天庭探子倒是常见。
燕楼回忆完，几乎要确认他就是奸细，大手微扬，身后吊睛白虎抖擞脑袋，扬天长啸！
那声响穿透耳膜，震得人脑袋空白，视线内皆是血盆虎口尖齿渗寒。
殿门大开，豺狼虎豹蜂拥而入，奸笑声不绝于耳，狐火于东南西北四角盘旋而起将大殿照得锃亮。
不等燕楼开口，妖群中出来青白两只狼妖，毛脸长嘴，身披寒甲，一左一右拿住了谢绮。
“嘻嘻，尊主，老远就闻到一股鱼腥味，真香！”青狼敖乌一双眼放肆地打量谢绮。
“可不是，都说山中野味鲜，这一对比，到底还是海鲜味最讨妖们喜欢。”白狼敖佑拉起谢绮一条胳膊，长舌头从他掌中舔过去，特意舔进两口血，当即被刺激得尾巴高耸，叫唤道，“鲜极了！大伙们想不想来尝尝？”
殿中妖众畜生样尽显，嚎叫声此起彼伏：“想！”
谢绮魂都吓没了，又是一番哭嚎。
敖乌和敖佑嫌弃道：“不是说鲛人族全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尤其是哭起来的模样，能教人心头肉跟着疼。可这只鲛人哭得也太难听了，尊主，会不会是猪精变的？”
哭声一顿，继而叫唤得更厉害了：“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子像猪精？老子市花国花全球花啊啊啊啊！松开，你们松手！龟孙儿，老子给你们插头拔了看你们咋个嚣张！”
敖乌震惊：“仙人？靠！是神仙变的！”
谢绮泪流满面：“呜呜呜，辛丑，我不玩了辛丑，我要退游举报这破游戏！”
众妖沉默，未能听懂。
鲛人族方言？
从前抓过几个潜入红牙山探查的天兵天将。他们多数满口仁义道德，像谢绮这样泼妇骂街的算头一回见。
燕楼碾了碾指尖，沾染上的血迹化作粉末吹散在半空。
白虎心领神会调整卧姿，献上最柔软的肚皮，恰好接住燕楼靠来的身躯。
大手张开舒适地靠在白虎上，长腿伸展，何其诱人。
谢绮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指节上套着两枚乌金戒指。一枚三爪戒，乌沉的爪尖泛着阴寒气。另一枚镶着一只鎏金豹眼，琥珀色泽中折射一线白光，栩栩如生，仿佛潜伏在暗中伺机狩猎般。
他彻底慌了。其实魔头松手时痛感已经消失了，但是他发现自己被扣押的时候竟然无法强制退出游戏！
难不成真要在这里被一群数据当成鱼一样分着吃了？他开始急了，怒火熊熊燃烧：“MMP！还鱼腥味，几新宣，老子香得不得了！瓜娃子真以为自己几厉害了？老子网线一断你们啥都不是！你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哦？”燕楼倒是听懂了几个字。
“哦你个憨批哦，整个游戏就你最装逼！你觉得自己很拽是不是，老爹是花神，老娘是万妖女王，仇家是天帝，嚯，主角光环闪瞎我狗眼！我告诉你，你就是一游戏知道不？你就是被我们创造出来的，我们不开心了，你童年就惨得一批被关小黑屋，我们高兴了就让你做山大王，你就是个玩物……”
话还没骂痛快，狐火蹿腾，化作硕大的骷髅头一口朝谢绮吞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初来乍到，不知高低。
才敢低估燕楼的坏脾气。
那双摄魄双眸此时阴沉可怖，怒极反笑：“怪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好像比本尊更要了解自己，妖也好，神也好。”
几番拷问，谢绮在鬼门关门口反复横跳后哭得连拔插头的力气都没了，终于认怂。
“输了哥，你最牛掰哥，谈个交易怎么样？你放了我，我把游戏规则全都告诉你。”
……
半个时辰后，燕楼脸上的不耐烦已经荡然无存，眼神有些微妙：“你说，你们堪比女娲盘古，造出这世间的天地神人鬼五行纲常，又冒着性命危险卷入当中，就是为了讨好本尊？”
谢绮欣喜：“你听懂了！对对对就是这样！”
燕楼闷声一笑，邪气的眉尾扬了起来：“讨好本尊就能挣钱？”
“我必须纠正一下，”谢绮义正辞严道，“是很多钱。”
燕楼许久没听过这般好笑的故事了。
他难得发笑，甚至想让属下跟这条鱼学学拍马屁的新花样。
诡异的是，大殿中只响起了燕楼自己的笑声，满屋子豺狼虎豹静默无声，像是没有听到谢绮说的话。
燕楼的嗤笑慢慢凝固。
他道：“本尊又如何知道你不是编排故事？”
谢绮痛心疾首：“不是吧，我下调5%的适配度都能被你抓个正着，其他你察觉不到？游戏是有自动合理化玩家行为逻辑的功能，但你想想，是不是老有人搭讪你，故意摔你脚底下碰瓷的、自称是你乡下媳妇跟你有婚约的、泡个温泉莫名掉你池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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