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欢姐儿来说说如何处置？”
秦宜欢一听让自己处置，回过神来，走到周氏身边。
周氏道：“刘妈妈是负责厨房采买的管事妈妈，今儿被我逮住私吞银两。
原该买三十文一斤的新鲜食材，她却贪图便宜，买了十五文一斤的隔夜食材。
欢姐儿认为如何处理？”
秦宜欢认真听完，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刘妈妈。
周氏脸色冷冷的，刘妈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现在只希望秦宜欢能替她说话。
“母亲，女儿认为刘妈妈错了，该罚。”秦宜欢道。
“好，那就赶出府去吧。”周氏道。
刘妈妈吓得脸色苍白。
秦宜欢忙道：“母亲，刘妈妈虽然有错，但毕竟不是什么大罪，就不用赶出府了吧？
况且刘妈妈是府上老人，又是年节，若是换了，一时要找人替她，也不太容易。
母亲给些惩罚，想必刘妈妈一定会念在母亲宽容的分上，改过自新的，是吧刘妈妈？”
秦宜欢向地上的刘妈妈眨眨眼。
刘妈妈反应过来，连忙磕头，“求夫人饶过老奴这一次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欢姐儿。”周氏看向秦宜欢，眼神依旧冷漠，“你觉得，她今日偷拿些菜钱不打紧。
那你可曾想过，她能为了贪图这点便宜，偷换食材，那改日是不是有人让她往菜放些东西，她也会受不住诱惑？
就算她受得住，那若是她换的食材因为不新鲜出了问题，让人吃出个好歹来，又该如何？谁来负责？
今日你放过她，日后若是她再犯，或是变本加厉，又该如何？”
秦宜欢小脸煞白，被周氏犀利的问题，问得说不出话，向后退了一小步。
秦宜欢仔细想想周氏的话，不无道理。若是她今日放了刘妈妈，日后害了府上亲人，那她就是罪人。
“对不起母亲，是女儿欠考虑了。”秦宜欢愧疚的低头。
她只看到了刘妈妈可怜，却忘了考虑其他。
周氏见秦宜欢明白过来，脸色好看了些。低头见刘妈妈已经面如死灰。
刘妈妈以为这回死定了，她心头悔之晚矣。
“刘妈妈，念在今儿除夕，打你二十个板子，吴妈妈你亲自监督，给我打实了。”周氏道。
“是。”周氏身旁的吴妈妈道。
“既然四姑娘求情，就不用赶出府了。不过这大厨房管事你是做不得了，往后到欢和院做个粗使婆子，刘妈妈你可有意义？”
周氏身上多年来积攒的威严，让人不得不服。
刘妈妈震惊的抬头，她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
还是吴妈妈提醒了她，她才颤抖着声音道：“谢……谢夫人开恩！谢四姑娘，谢四姑娘。”
刘妈妈对着秦宜欢重重磕头，仿佛要将头都磕破一般。
要知道像秦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下人若犯错被赶出去，一定不会有其他人家敢买回去的。
在官府也会留下罪状，就算是普通商户也不敢雇佣。
一个有奴籍的婆子，被主人弃了，就等于没了活路。
所以她是真心感谢秦宜欢，要知道这么多年，夫人处事果断，做出的决定绝没有反悔的。
吴妈妈也是惊讶，她跟在夫人身边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夫人第一次改了主意。不过看看一旁也是很震惊的秦宜欢，又明白了。
待吴妈妈带着刘妈妈下去后，周氏什么也没说，回了暖阁。
秦宜欢跟在周氏身后，回到暖阁之后，周氏让秦宜欢坐下。
周氏身上没了方才的气势，柔和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儿，周氏问：“欢姐儿，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让你做决定？”
“因为母亲想考验我？”秦宜欢有些不确定。
“这是其一，其二我要你知道，要做好当家主母，光善良是远远不够的，凡事不可只看一面。有些错可以饶恕，有些不能。”
秦宜欢点头，这些她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若晴犯错时，她才狠心将她交给周氏处理。
“那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放了刘妈妈？”周氏继续问道。
秦宜欢思考片刻道：“一是因为女儿替刘妈妈求情，母亲顾及我的面子。
二是母亲也想给刘妈妈一个机会，改过自新。
三……今日除夕，若是将刘妈妈赶出去，不仅不吉利，也有损安国公府的名声。”
就算是大魏，素来都有年节三日内，犯小过者，可从轻论罪，犯大过者，收监年后审理，牢中囚犯，除死囚外赐膳食恩典，可以吃些好的。
除夕若是做得太绝，那外人会说，安国公府苛待下人，心胸狭窄，不顾礼法。
周氏点头，“不错，还有呢？”
秦宜欢迟疑片刻，摇摇头，表示她想不到了。
“欢姐儿，母亲问你，今日为何会为刘妈妈求情？”
周氏看着秦宜欢的眼睛，不等她回答，又道：“因为她可怜，因为她犯的不算大错，因为她眼神看向你，向你求救。”
秦宜欢有些愧疚，“对不起母亲，是我思虑不周，鲁莽了。”
周氏笑着摇头道：“欢姐儿做得对。”
秦宜欢惊讶的抬头，不知周氏为何说她做得对。
周氏道：“欢姐儿若今日见了刘妈妈求饶，却不开口替她说情，那母亲才真该好好反思这些年对你教导了。
你虽身在后宅，但身边有你祖母父亲，阿兄阿姊，还有我宠着，不曾见过阴谋算计，若是连这点怜悯之心都无，那我该后悔将你养成了冷心冷情，不懂人情的娇蛮之人了。
母亲希望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任何时候都不要枉顾性命，也不要有害人之心。
但母亲也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日后你要做一府主母，心慈手软只会害了你自己。
母亲希望你有识人认人之能，刘妈妈虽贪财了些，但她胆小，不敢做害人之事。
且是府上老人，除了贪财，其实是个善良之人，所以我今日放了她。
除此之外，作为当家主母，要为自己的行为决定负责，今日无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后果你都要承担。
若日后刘妈妈再犯，那就是你今日之过。所以，既然选择饶过她，那就得为她以后犯的错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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