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瑞雪兆丰年，李素娘以为，等到了下雪，她就能等到薛敏之的消息。
然而她等到的，却是钱庄的人，将她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叫阿梨送去的银票，尽数给退了回来这件事。
彼时不过刚刚到大年初三，醉仙楼里头还未开业，是初四才要迎财神，所以初三李素娘百无聊赖之下，便拉着阿梨两个人将这楼里打扫了起来。
阿梨也瞧得出，李素娘一直没等到薛敏之的信，总是牵挂。
于是初二的时候，便算了一下今年赚到的钱，倒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比她们当时接下来这醉仙楼的时候，预计的还要多出一倍！
阿梨的高兴，瞧着李素娘也不过高兴片刻就低了头，也不敢在李素娘的跟前儿提起薛敏之。
初三这正是打扫的时候，就听得外头传来了抠门声。
李素娘倏然看向了门口的方向，阿梨倒是比李素娘还要兴奋地往门口跑去：“娘子，定然是驿馆送信的小官人来了！我就说，这年节的时候驿馆也总要休息两日的，是公子的信晚到了呢！”
她是欢欣雀跃的样子，李素娘却仍然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她并不想给自己希望。薛敏之若真有心，早就给她回了信。如今她只是能从旁人的口中打听到，薛敏之在京中并没有出什么事。甚至和同期的那些学子们已然是关系不错打成了一片，却偏偏不愿给自己来一封信。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李素娘猜不到，也不想去猜。
阿梨将那门打开的时候，外头虽站着一个李素娘并不熟悉的男人，但她只是看那男人的穿着就知道，他不是驿馆之人。
驿馆之人要来来往往的送信传递消息，骑马和走路总是多的。所以通常情况下，驿馆中人穿着的鞋子，总是破败不堪的。便是新鞋穿在他们的身上，也不过几日的时间就会被磨损成旧鞋一般。
而眼前这男人的脚下，却是穿了一双崭新的靴子。这靴子的上头还有一些绣花的纹样，瞧着并不是穿着舒服的那一种，而仅仅是传出去好看有面子的那一种。
再加上他的肤色很白，完全没有驿馆中人要各地送信的那把风吹日晒的感觉，所以李素娘一眼就能断定，此人并非在驿馆供职。
果然，那人进门之后，便自报家门，说他是钱庄之人。
而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李素娘叫阿梨去给薛敏之寄过去的银票，对阿梨道，这银票刚到京中，就被退了回来。说是那边的人托他们转告李素娘，日后不必再寄银钱过去。
说罢，那人便转身离开，留了阿梨的手中拿着那张银票转过头，愣愣地看向了李素娘：“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素娘脸上的最后几分笑意，也消失殆尽。
她低了头，心里头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难过，或者是两者都有：“他既是不需要了，也总该自己书信给我说清楚缘由吧？如此叫旁人传话，又算得什么？”
心里那难过的感觉仿佛潮水般袭来，将李素娘的整颗心脏都要淹没在冰冷和苦涩之中。
阿里捏着那银票，终究不知该如何安慰李素娘，只能气道：“公子也太过分了些吧？难道不知道，娘子会担心他吗？！”
“罢了，阿梨。”
李素娘有些心灰，放下了手里头的笤帚，对阿梨淡淡道：“你将这银票留下，等明日开张之后，作为开张大吉给伙计们的打赏吧！他既是不需要了，日后便也不用上赶着寄给他了。”
若薛敏之在京中有更好的归宿，李素娘也并不会纠缠。
只是想起从前，仍然觉得如同幻梦一场。
李素娘说是不再去管薛敏之了，可第二日一早，她还是忍不住地朝着外头看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驿馆之人的身影。
只是初四这醉仙楼开张之后，便是忙碌了起来。
李素娘忙了一整日，外头的驿馆之人却还是不见踪影。
到了晚上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生休息的时候，沈子言就进了门。
瞧着他这般殷勤，李素娘倒是对他打趣道：“沈大人这大年初四就来我醉仙楼了？可见是喜欢我醉仙楼的菜品！”
沈子言脱下外头沾了雪的大氅，倒是也不客气地上了二楼的包房：“你这醉仙楼除了好酒好菜，还有我想见的人，难不成是薛娘子不欢迎我？”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李素娘笑着叫阿梨去准备平日里沈子言喜欢吃的菜，这才坐在了他的对面：“瞧着沈大人这般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是要高升了？”
这话，倒是叫沈子言也诧异了几分：“薛娘子如何得知？”
看来是真的了！李素娘对着沈子言做出了一个恭喜的姿势来：“也不难猜。朝中的人事大臣的更替，大多都是在年节左右。如今虽然没有开朝，不过皇上总是勤谨，眼下做了决定通知了你们，你们若是要去别处任职，自然等到开朝的时候就到地方了，也无需别人等着。县令之上便是知府，沈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才，当真是恭喜了！”
看着李素娘的聪慧，沈子言倒是也笑了：“若女子都如你一般，那这世上也未免太美好了吧？你猜得不错，过两日，我就要去知州府衙任职了。”
官途亨通，倒是叫李素娘真心祝福：“那今儿就再给大人上一道大展宏图，当是我送给大人的贺礼，我这就亲自下厨，也显得诚意十足！”
李素娘要站起身，却忽而就被沈子言喊住了：“薛娘子！你坐，不忙，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李素娘疑惑地看向了沈子言，就瞧着沈子言倒是严肃了起来：“我听闻，薛敏之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曾给你来信？只怕你是还不知道他的消息吧？”
听闻此言，李素娘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可心里头，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沈大人知道？”
沈子言点头：“他会试成绩不错，年后放榜，若我消息不错，他得当会元。不日就要进入金銮殿，面见皇上。朝中大臣们但凡是见过他的，都对他无不夸赞，想来这状元之位，他也是当之无愧了！”
状元？是否也就意味着，他即将成为这京中最最得意的驸马？
人生得意之事，无非金榜题名时，又洞房花烛夜。眼瞧着，他是这两样都要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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