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凶兆
就这些，没了。
所以，每个人都有，就连萧山也有。
贺书礼半垂眼眸，长长的羽睫盖住深沉的眸光，脸上似结了一层薄薄的冷雾，阴冷而沉郁。
书房里一片死寂。
季清欢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多少也觉察出一些贺书礼情绪变化的特点，她绞了绞手指头，犹豫着道：“那个……其实奴婢也有给三爷买东西。”
贺书礼眉头微抬，冷淡的眼神投射过去。
季清欢头皮一紧，继续往下说：“给他们买的都是小东西，甚是便宜，奴婢心里最重要的当然是三爷您啦，后来路过一家书斋的时候，想着三爷平日里最爱看书，就想给三爷带一本书回来，奴婢精挑细选，左看右看，还是举棋不定，还差点被人赶出来了呢！谁让奴婢一看就是那种买不起书的穷人。”
她见贺书礼面色渐渐好看了一些，说的愈发起劲儿，道：“奴婢都还没给三爷选好书呢，哪儿能被赶出来的呀，奴婢死皮赖脸地留在哪儿翻了好多本书，终于找到了一本相当特别的书，奴婢敢保证，三爷一定喜欢！”
一边说，季清欢一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贺书礼挑眉问她：“书呢？”
季清欢迈着小碎步凑过去，噘着嘴道：“当然是给您带来啦，您看！”
季清欢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贺书礼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两眼说道：“不就是本游记吗？它还需要你精挑细选，左看右看，还是举棋不定，嗯......”
季清欢听到这话，突然蹦跶到贺书礼面前略显委屈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它，它可百货皆有。”
“那你说来听听，怎么个百货皆有法？”贺书礼声音清浅，似乎带着些微浓的鼻音，语气平缓而冷淡，夹杂了些许异样情绪。
季清欢兴奋的说道：“这本游记里看似是描绘山川自然、风景名胜为内容，写旅途的见闻和对大自然风光之美的感受，实则写出了达官贵人、名娃闺秀、名妓闲僧、慵懒之徒和附庸风雅的世俗之辈，以及平民百姓的苦与乐。里面描述了每个人有每个人活着的方式，各自都有各自的苦楚，可是他们都积极向上奋力向上。”
“奴婢不知三爷今后有何打算，是想着眼当下，还是留名千古。不过依奴婢看，古今多少文臣武将，能名垂千史的人并不多，根据奴婢长久以来的观察总结，其实流芳百世者比例最多的是文人群体。当官的人要读书，除开四书五经，也必读文人墨客留下的东西，普通百姓们虽然不读书，却少不得少不得唱曲儿看戏，他们又不唱的哪位朝廷大臣写的策论，唱的都是文人留下的东西。”
她的声音清脆活泼，带着一丝丝稚嫩，她的手又柔又软，贺书礼闭着眼，嘴角微扬，有些享受。
季清欢又继续道：“就好比前面的那些朝代，三爷能想起来的文臣武将有多少？文人墨客是不是更多？后者不也是值得敬仰和崇拜的吗？奴婢以为吧，争意一时高低到底眼光狭隘，不如争千秋万代的名声。三爷既有才气，便发挥到极致，并不非要走为官之道。奴婢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念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奴婢觉得这话说的很对，三爷大可从别处一展抱负！”
贺书礼沉默不语。
一大段话说完，季清欢盯着贺书礼精致的脸看了半天，却见他眼睛都没睁开，睫毛也没颤一下，她愈发心虚，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难道她今儿的话说多了，贺书礼又不高兴了？
突然之间，贺书礼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看着季清欢，吓得她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的，不会是为了糊弄我瞎说的吧？”贺书礼冷冷的说道。
“……”
“奴婢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日月可鉴。”边说边竖起两根手指。
“嗯，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季清欢走后，贺书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久久没有挪动。
忙过了重阳节，大夫人王氏闲散了一些，她这才记起了贺书礼的婚事，过了问名礼，便要请人去保定府的祖祠占卜凶吉，前不久她将此事交代给了大儿媳孙氏。
王氏正要着人去问，孙氏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墨韵堂，示意婆母屏退左右，私下说话。
王氏眉心突突地跳着，她打发了下人，盯着孙氏手里的红纸，连忙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孙氏皱着眉，将占卜结果双手递给王氏，愁容满面地摇着头道：“不好的很。”
孙氏打开红纸，一个大大的“凶”字落在殷红的纸上，十分刺目，她张唇掩面，紧紧地捏着纸，怅然若失地坐在罗汉床上，喃喃道：“国姑娘那般温婉乖顺，三郎这次好不容易也没有什么意见，多么不容易才说了一桩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会是凶兆呢？！”
孙氏顺手倒了杯温茶奉给王氏压惊，温声道：“命里的事不好说，不过都这样了，也只能……”
“不行！”王氏坚定地看向孙氏，道：“错过这一个，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了，这算不得什么，当年我与你公爹八字也不是最合的，不也相濡以沫地过了一生么。只是此事你不要声张。”
孙氏蹙着秀眉，她倒是对这些信的很，卦象都说是凶兆了，那肯定不好，不过王氏的话她也不敢违逆，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婆母放心，媳妇不会说出去的。”
王氏松了口气，抓着孙氏的手，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媳妇。等以后郭家小娘子过门了，有你多照顾担待，出不了岔子。”
孙氏回握着王氏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到天黑，孙氏回了院子，何书记也从衙门里回来，她驾轻就熟地替他换上干净的日常衣裳，一边双手环在他腰上，解他的腰带，一边说了贺书礼的事儿，还道：“三弟命途多舛，再瞒下此事，妾身心里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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