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息微笑道：“那这岂不是刚好证明明络袆是薛情杀的。”
慕容馥一笑，道：“我起初的推想也同那方无心一样：薛情杀了明络袆，嫁祸给练春柔。然后为了隐瞒什么，于是杀了练春柔。本来案情水落石出，本薛情也抓到了，条理清晰、证据凿凿，根本不必再怀疑什么。但是，案情了解得太过于理所当然，便让人疑惑了。”
云息悠悠道：“你何处疑惑？”
慕容馥道：“假若凶手是薛情，那动机呢。倘若我没有看到那一幕，我也不会奇怪。在不久前才跟他花前月下的女人，转交信物，信誓旦旦的，一转眼便杀了他。照这样看来，显然是是有备而来，既然有备，自然应当伺机而动。既然是伺机而动，那薛情为何还要给他那块自己的家传玉佩，并且紧紧叮咛他好生戴在身边，这岂不是摆明要把目标指向自己么？当然别人没有看到那一场面，自然不会起疑。但我看见了，这一切理所当然好像是有人精心设置的一个局，让所有人不知不觉往下跳的局。于是，在我刚才要回来之前，我去问了问小宛，了解了解她印象里的练春柔，她的回答，解开了我一半谜团。你可知道她怎么说？”
云息轻轻一拂袖，抬手取了茶盏啜饮，倒像听得有滋有味。
慕容馥一把夺过云息的茶杯，冷笑道：“小宛说，练春柔的确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萧晴，桃李园中除了她少有人知。萧晴家道中落，之后被卖与桃李园的，改名练春柔。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线索，自然，别人即使知道练春柔就是萧晴也没有用，但是对我却是很有用。林子中的明络袆叫的‘情儿’不是薛情的情，而是萧晴的晴。”
云息眼眸顿时闪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道：“听起来很有道理，接着说。”
慕容馥道：“那方无病说练春柔是杀死明络袆凶手之时，小宛会那么激动的原因是：小宛知道练春柔和明络袆的关系。也就是说，那个和明络袆花前月下的女人，不是薛情，而是练春柔。”
慕容馥突然语气一转，似有感叹，道：“其实，很多时候，那些越不可能的人才是越有可能的人。”
云息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地等她说下去。
慕容馥见他这番模样，轻轻再道：“当然，这一点本来我还并还不能肯定证明凶手是练春柔。但是，练春柔的那一招金蝉脱壳使得太好，好到我不得不赞叹。”
“我来打个比方，假若凶手是薛情，那么薛情既然要嫁祸给练春柔，不可能给明络袆自己的家传玉。那玉确确实实是薛情的玉，但给明络袆玉的人却不是薛情，显然，是别人拿了薛情的玉，反倒要来嫁祸给薛情，这是第一点，当然，这也是别人不知道的最重要一点。第二点，别人根本不知道，明络袆握在手中的玉佩，不是与凶手争斗中拿到的，而是凶手亲自给他的，他死死握住玉佩，只是想告诉别人，凶手是谁。只是太可惜，他认错了玉佩的主人。他到死都以为这玉是练春柔、也就是萧晴的。”
她压低了声音，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我发现，那所谓‘练春柔’的死亡现场中，除了她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血。方无病的最后一个设想——‘死后断头’并没有错，但是，死人的头不是被砍下的。如果是砍下来，那么血便会喷涌而出，溅得四周都是。那尸体身上的血迹是一层层浸透下来的，并不是喷涌出来的，墙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痕迹，她的头是死后被割下来的。因为人死后的血会开始停止流动，所以那血便会慢慢渗出来，呈现出像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模样。而且头还是在室内割下来的，不是因为周围没有血迹，而是被砍头以后一直没有被人动过，血才会一层一层浸透衣服，不会流成一道一道。”
慕容馥摇头大叹道：“啧啧，凶手的心里承受力真好，心也够狠。但杀人灭口只要人死了就算了，何必杀了人又砍头？”
慕容馥微微一笑，那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息，道：“让我起疑的的事不是杀人，而是砍头。一个人的头可以泄露很多秘密，不管是活的时候还是死的时候都一样。比如说——砍了头人们就会主观的由死者的衣服或者其他判断死的人是谁，但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被置换，被蒙蔽。那个没有头的尸体，只是穿了练春柔的衣服而已。”
云息依旧笑着，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道：“听你说的那么复杂，那凶手到底是谁？”
慕容馥一字一顿道：“练、春、柔。”
云息把玩杯盏，修眸略抬，却没有说话。
她看他面色如常的模样，道：“不是薛情想嫁祸给练春柔，而是练春柔嫁祸给薛情，最后还及其巧妙的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脱身。”
云息道“人要杀人，怎会选在自己的地方，总该避嫌才是。”
慕容馥道：“兵行险招，旁人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引火上身。况且，这一步步都是有人设计好的，某人本来就是要误导别人，将凶手引到薛情身上。”
慕容馥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息。
云息眉目带笑，神态自若，并没有分毫局促，淡然道：“何故用这种表情看我？”
慕容馥道：“我听说，眀家三公子一直没什么作为，在家族中地位似乎也不甚高，按理说，你云息公子应该是不会去留意这样的人。但是当时我问你‘死的是谁’之时，你直接就告诉我是明络袆。那时他中毒倒地，面目有些不清，没有近他身或者对他不熟的人本该难以判断他身份，可是我问你之时你直接就告诉我是明络袆。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事发之后有人告诉你；第二是你早就知道他会死。但显然，第一种不可能，因为事发之后我一直在你身边，的确没人来告诉你。两个选择排除掉可以排除的，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也就是了。”
云息也没有争辩，仿佛默认一般，道：“既然你说凶手是练春柔，那么无头尸体是谁？”
慕容馥道：“死的是真正的薛情，练春柔用暗梅门的毒药，在自己房间里杀了明络袆，再用一招金蝉脱壳，用薛情的尸体穿上练春柔自己的衣服，自己假扮薛情被抓，用玉佩做假线索误导别人。她若是会易容术，这招并不难。当然，我不过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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