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谢。”
推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沈少川看到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左右。
穿一身真丝质地的柔软衬衣和白色长裤,还有一双黑色的布鞋。
她身材纤瘦,留一头清爽干净的黑色秀发,脂粉未施,素净着一张脸,如一朵幽香的暗莲花,随意而安静的绽放着。
“贺医生。”沈少川自然打招呼,“很意外,毕淑敏的女心理师?”
她温婉一笑:“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真是个美丽的巧合。”
她闻言始终微笑:“是啊,沈先生,请坐。”
她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米黄色的布质座椅。
布质的沙发柔软而舒适,仿佛轻柔的稻谷,铺满一地金黄的稻穗。
沈少川坐了上去,发现它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种过度的软,而是有一种内在的刚度,足以支撑他的体重。
贺顿走到他的面前,倾身询问他的感受。
他笑了笑:“让我觉得很安全,感觉很好。”
“那就好。”她缓缓回答,声音和风细雨,随后她又搬了张椅子过来,“沈先生,在开始治疗之前,我觉得有必要把你跟我这里的规矩说一下,因为总有一些病人到了后期就不肯配合治疗,而导致前面的一切前功尽弃,这样真让人无奈,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他莞尔:“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觉得你是一个太主观太难把握的病人,所以我更怕出现这样的事情。”
“是吗?那你一定是还不够了解我,相信我,你很快会发现我是个难得听话的好病人。”
贺顿跟着笑了:“但愿如此。那我们先来聊聊吧。丘吉尔跟我说你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你现在还是色盲,这就说明你的心里有问题,你同意吗?”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他的主治医生说他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口或缺损,只能建议他来这里做心理咨询。
贺顿虽年轻,但经验丰富,在业内知名度相当高。
“很好,我最喜欢听话的病人了,那我们接下来……”
贺顿面容沉静,话语如一股淡淡的清泉,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室内很安静,只有旁边的挂钟滴滴答答的摇摆着,而钟摆的旁边,是一副心理学历史中著名的图谱。
他的视线逐渐变得很重。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妙龄少女,但换个角度,又变成了阴沉老妇。
这就是人的选择。
贺顿说:“痛苦与不痛苦都是因人而异的,若你自己觉得幸福,便不是痛苦,你来找我,是因为你现在感觉痛苦吗?”
“是的。”少川思忖片刻,选择了不轻不重的切入点开了口,“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准备好了,但后来我才发现,我所谓的准备好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我不仅不能给我爱的人带去幸福,甚至差点给了他们一场毁灭性的事故。”
“哦?事故?什么样的事故?跟我详细说说吧。”
那如噩梦一样的存在,已经困扰沈少川好久了。他一度掩埋他们,但实际上,根本想忘而忘不了。
这段时间午夜梦回,耳边总是能响起车祸的时候,那些尖叫声,里面交织着害怕,惊恐,无措,彷徨,像一张网,纠缠得他无法呼吸。
竟是比那场爆炸更加恐怖。
每每想起,他总是想伸手去抓住一些什么。
或许是想,能将洛洛拥入怀中,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怕。
可总是徒劳,身旁的空旷让他伸出的手最终只能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然后以这种姿势,到天明。
面前的男人眉头紧锁,已经陷入了自己世界里那一片沉思的海里。
随着回忆,在浮浮沉沉。
良久,他眸子里才有了一点点回神的光浮现出来。
贺顿瞅准时机,打开话语:“少川,只是差一点,那就是没有酿成大祸,不要自责,努力放轻松,轻松一点,这只是一个谁也不想的意外,轻松点。”
她对结果的暗示性强调让少川心里有了一丝丝舒缓,紧握成拳的手稍微松了松。
“少川,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虽然现实有点残酷,但结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比一般人坚强勇敢许多,但你到底也是人。听我说……”
贺顿想跟他做一次深度的催眠,探索一下他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然而催眠才刚开始,他的手机就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进程。
“抱歉。”沈少川自座椅上坐起,无奈的接起电话。
贺顿笑道:“不要紧,今天也说的差不多了,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下周再过来好了。哦,记得提前约时间,我可不是那么好约的。”
沈少川哑然失笑,不知是贺顿的人还是专业的关系,这样一场谈话下来,竟让他觉得卸去了浑身枷锁一般,轻松许多。
“那我先回去了。”
少川颔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可在沙发上坐了太久,导致他的假肢和腿的结合处有一些错位,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有些疼。
走出去的步伐有些不稳。
贺顿提醒他:“哎,注意休息。”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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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川上车后就给陈锋把电话回了过去。
“少川,吃.....了吗?”陈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沈少川哂笑:“下午两点五十,你是问我吃了下午茶吗?陈锋,说话,你这么费事的给我打个电话,不会就只问问我吃了没有吧。什么事儿啊,别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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