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庭似乎很意外, 隔了好久才出声, “明天的吧, 我今晚有事。”
纪瑶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电话, 抱着被小偷割破的包, 失魂落魄地靠着公交站台的广告牌。停靠的公交车一辆辆开走, 又一辆辆停靠过来, 麻木的脑子渐渐恢复清醒。
手脚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耳边隐约回荡着纪国强的惨叫和痛哭声，恐惧、担忧的情绪已经没那么强烈。
纪国强出轨后再没尽过父亲的责任, 她真不该管……反复按了几次110，到底还是狠下心肠没有拨出去。他死，她埋就是。
闭了闭眼, 纪瑶站直起来, 离开公交站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理智和残余的恐惧不断交战, 思绪纷杂。走到半路, 大胡子叔叔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
“你等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哪了。”纪瑶委屈莫名, 茫然停下到处找路牌。
三院这边她不太熟悉, 给外婆送饭还是查了路线, 直接坐地铁到医院门前那一站。她走了这么半天，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
这头，陆远舟把车窗降下来, 分神往路边看, “附近有没有比较明显的建筑？”
“对面是银河商务酒店。”纪瑶仰起头看着对面的高楼，鼻子隐隐发酸，“我在这等你。”
“周围人多不多？你找个店子到门口等，别傻站在路边。”陆远舟缓缓加速，脸上浮起自己都不自知的担忧，“电话不要挂，我马上就到。”
纪瑶嗯了声，往回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乖乖等在门外，“我在便利店门外。”
“等着我。”陆远舟松了口气。
纪瑶被他的语气逗笑，难受的情绪散了些许，“叔叔，我不是三岁小孩。”
“知道，你今年四岁。”陆远舟也笑。
低沉性感的嗓音轻松而愉悦，似微风拂过，吹散她郁结心头的闷气。纪瑶听着他的笑声，渐渐安下心。
连续的高温天气，即使入了夜空气依旧闷热。纪瑶站着不动也热出一身汗，看到大胡子叔叔的车子开过来，轻轻吐出口气，挂断电话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座。
绑架纪国强的人说，三天之内必须把欠下的赌债还了。那些人只是求财，应该不会真的杀了他，只是听到消息的瞬间还是乱了方寸。
“江边有一家新开的店环境不错，就去那吃吧。”陆远舟偏头看她一眼，关心道：“有心事？”
她平时可没这么安静。
纪瑶挪了下屁股，歪头看他，“叔叔，你觉得那些讨债的人，绑架了人之后会不会真的杀了？”
“你爸欠人钱了？”陆远舟随口那么一说，恍惚想起那次在会所，沈御庭兄妹俩说的话，眉头深深皱起，“对方怎么说。”
纪瑶把绑匪的话重复一遍，弱弱问道：“是不是有问题？”
“回家一趟看看不就知道了。”陆远舟好气又好笑，“傻子。”
“嫌我傻你还跟我做朋友。”纪瑶呛他。听到纪国强惨叫哀求她的声音，脑子里就什么都不剩了，冲动之下还给沈御庭打电话，想想简直傻透了。
“我不嫌你傻。”陆远舟失笑，“家在哪，先去看看完了就近找地方吃龙虾。”
纪瑶闷闷报上地址。陆远舟抿着嘴角，掉头加速。
回到家门外，纪瑶偏头看一眼倚墙抽烟的陆远舟，忐忑拿出钥匙开门。
入户门推开的瞬间，裹着烟味的冷气扑面而来，纪国强躺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他的妻子坐在一旁吃荔枝，纪俊哲穿着一条内裤，两条腿架在茶几上，捧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是这会被雷劈了。
纪瑶抬手叩了下门，平静入内，“还活着？”
“你会不会说话的。”李燕华抬头瞟她一眼，“嚯”地站起身，“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死！”
纪瑶没理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纪国强，目光清冷。看到他好好的真觉得恶心，残留心底的那一丝亲情，也在瞬间粉碎，心如死灰。
“对方说再不给钱，就要我的命。”纪国强瞪一眼李燕华，演技超凡地落下眼泪，“俊哲的工作也丢了，你阿姨又没工作，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纪瑶有点想吐，漠然移开视线，“跟我有关系么？”
“瑶瑶，当是爸爸求你好不好，只要六百万，六百万就够了。”纪国强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儿，一阵心虚，“女婿有钱，他肯定会给的，要不你把房子过到俊哲名下，我们自己拿去卖。”
纪瑶眨了下眼，后退两步，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厚颜无耻！
“你看吧，我就知道那死女人生的女儿不是好东西。”李燕华的谩骂从身后追来，仿佛利刃，穿透皮肉深深刺入她的心脏。
纪瑶不做任何停留，伸手拉了一把陆远舟，头也不回地挤进将要合上的电梯。
陆远舟叹气，一直到出了电梯才忍不住敲她的头，“小傻子。”
纪瑶顿住脚步，压下酸胀的泪意皱眉瞪他，“叔叔，我才四岁。”
“四岁的小傻子，想去哪儿吃龙虾。”陆远舟喉间滚出一声低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先走下台阶。
纪瑶仰起头，努力平复了下情绪慢吞吞跟上去。
回到家已经很晚，小区又全面停电，家里热过蒸笼。陆远舟没上楼，接完电话站在楼梯间抽了三根烟，过去敲纪瑶外婆家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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