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就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样，飞快向桥下跑去。
等我们走到石桥附近时，桥下已经聚集了几十人，正在七嘴八舌指着桥下漂浮的一团黑黝黝物体胡乱讨论。
“倒霉，以为捞到一条大鱼，没想到捞到这么个东西！”乌篷船头的渔夫大声咒骂：“死也不死远一点，等着老子触霉头！”
“也不知是谁家的死鬼，这阵子没有听说谁家有失踪人口……”有人在大声讨论，又有人叫道：“看看那死鬼是谁！”
“都泡肿了，不知死到这里多少天了~”有人拿着杆子拨弄漂浮在岸边的实体，把它翻过来。围成一圈的人群猛然向外膨胀了一圈，像是被尸体吓得够呛。
有人在哇哇呕吐，松散的人群更加骚动起来。不知谁按亮手电照在那具被河水泡肿胀的尸体上，我不过瞥了一眼，就有一种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
朱一韦在我的背上推拿了一下。一股醇和的内力在我的胸口环绕，刚才难受郁闷的感觉顿时一松。
“是梁老六！”我感激看了朱一韦一眼，已经听到旁边有人在大叫：“我说这几天没有看到他，原来他掉到河里淹死了！”
“这个样子，你怎么看出他是梁老六的？”另一个人的声音在质疑，刚才的声音大声说道：“你看他的脚上还有一只长靴！这大热天的，除了梁老六那个神经病，还有谁会穿长靴出来！”
“可不是……”有人在附和：“看他腰上那条宽皮带！靴子、皮带、刮鱼刀，梁老六片刻不离的随身三宝！看来是梁老六没差了……”
我和朱一韦悄悄从人群后面退出来、交换一个眼色，快步离开石桥向鬼市方向走去。河里出现尸体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完全就是个意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又走了一阵子，面前出现一条熙熙攘攘的拥挤窄巷。
巷子里没有路灯，一街两行毡油布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每个摊子上都摆着一盏汽灯，白色的火苗突突乱跳，照着一张张鬼魅般的面孔，原来是鬼市到了。
朱一韦对这种地方熟门熟路，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来到了巷子深处。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块巨大的空地，周围都是黑幽幽的房舍。
近百个摊子随意摆在空地上，在空地边缘还有推着架子车卖瓜子花生的小贩，卖肉夹馍的摊主，都有不少顾客围着。
几个人围在一个卖压板牛肉的车子前，看着摊主用一口快刀在巨大的肉块上切割，削下一片片薄薄的牛肉，然后包在一个纸包里过秤、递给某个等在旁边的食客。
“没想到巷子里还藏着这种地方~”我惊奇说道。朱一韦小声在我耳边叮嘱：“不要跟人说话、不要问别人问题。只要静静的听就对了，这里鱼龙混杂、总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
我默然点点头，半边身子隐在朱一韦身后，跟着他在场子里晃来晃去、收集着耳边的各种信息。
两个鬼祟的身影走过来跟我们搭讪，看到我们毫不理会的样子，再也没有人过来打扰。
走在无数个摊子中间，看着摊子上那些看上去古意盎然、实际上没有丝毫能量气息的赝品，我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种级别的交易市场，想要捡到什么漏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偶尔有几个勉强还算不错的物件，在我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眼里也价值寥寥，都没有上去多看一眼的兴趣。
朱一韦貌似瞎转，其实有着自己的规律。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一个角落附近，那里有几个老头坐在简陋的小木凳上聊闲天，一面啪啪摔着中间一盘象棋上的棋子，周围站着几个无所事事的人在围观。
“林玉堂真不是个东西，平时看上去倒不像要杀人的样子……”果然有人在讨论林玉堂的事情，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却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都是前世的冤孽！”有人在叹气：“你说一个小孩儿，能跟他有多大仇？蔡家两口子跟林玉堂没有什么矛盾，有仇有怨也到不了孩子身上！”
乱七八糟说了一阵子，也没有说清楚林玉堂为什么要杀蔡狗儿。我心里有点失望，已经听到圈子里的话题又转到了别的事情。
“听说了吗，梁老六死了~”河里发现尸体的事情就像长了翅膀、已经飞快传到了这里，甚至尸体的身份都已经不再是秘密：“在河里发现的尸体，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
“他不死谁死？”一个彪悍的白胡子老头叼着一根旱烟袋，啪的在棋盘上拍了一个棋子：“反正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了倒是干净！”
“唉，终究是个活人、说没就没了~”一个蔫吧老头摇头叹气：“弄不好是喝多了、失足掉到水里去的~”
“掉到水里能把梁老六淹死？”一个中年汉子冷笑一声：“他是属鱼的，鱼淹死了他也死不了！”
“那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人小声说道。
“他太骚包了！”一个黑瘦中年人看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自矜的表情。
他贼头鼠脑向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什么碍眼的人物，这才低声说道：“每天腰里别个古玉在街上晃来晃去，那种东西是他有资格佩戴的吗？作死，就有人送他去死！”
“哦~”很多人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个老头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看到梁老六，看到他腰里系了一块亮闪闪的佩玉。问他从哪里来的，他也不说、哈哈一笑就走了！”
‘古玉’两个字猛然钻进我的耳朵。
幸福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让我感到有些晕眩。听这些人的议论，林玉堂搞到的那块古玉，曾经留在梁老六手里相当长一段时间！
“难道是有人杀人夺宝？”一个年轻人没轻没重说道。他身边一个老头猛地拍了青年一下：“闭上你的嘴！这话是你能说的吗，是不是想被人推到河里喂鱼？”
一个粗胖的黑汉子从远处晃过来，听了一个话尾巴。他凶狠的眼神在年轻人脸上扫过，呸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活够了吗？想保住吃饭的家伙，就不要乱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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