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她有权指导你的行为，她对你很好。而且你拥有这个可爱的房间……”
希尔达耸了耸肩。
“你不会明白的。去看看《年轻要吃苦》吧！看了你就会明白，只有漂亮的房间是不够的。”
克莱尔想告诉她，这么年轻就能拥有一间装饰这么美丽的房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对现在的她意味着什么——但她觉得这些话没有用。
“你似乎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这个詹姆斯·卓姆。”
“我告诉过你——我爱他。”
“你的意思是，他活着的时候，你爱他。”
“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一无所知。他去世三周，我才看了《年轻要吃苦》。”
“那我就不明白了，希尔达。如果他还活着，你爱他没问题，但现在你这样做根本没有希望，也毫无意义！”
“如果他活着，我也没有任何希望，也许更没有希望，因为一些俗丽的影星很快就会抢占先机。实际上，世上有成千上万像我这样的女孩。得知他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能属于任何人，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些许心理安慰。这一点足以让我们去哀悼他。”
突然，克莱尔感到一阵恐惧，她意识到了希尔达穿黑色衣服的含义。
“但是，这太可怕了！你的意思是，你整天坐在这个房间里，念念不忘地哀悼一个死去的影星？这也太不正常了！”
希尔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那修女就正常吗？她们坐在自己的牢房里，对着耶稣冥想，不是吗？他也死了，不是吗？但她们仍然爱他，不是吗？”
“希尔达！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希尔达无力地瘫倒在沙发床上。
“不管怎样，我没有整天待在这里。更糟糕的是，我得去秘书学校。不过那里还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女孩，我们一起去看吉米的电影。《年轻要吃苦》我已经看了四十一遍，《人间天堂》也看了三十遍。有时我们要走几英里去看这两部片子，然后在这里播放电影的主题曲，进行冥想，我们会一连几个小时都不说话。”
“你还从事宗教活动吗，希尔达？”
“不了。”
克莱尔用手捂着脸，头痛得厉害。发现茶凉了，她一口气喝了一半。
“希尔达，为什么？”
“不信了。”
“可你以前信。”
“我以为我以前信。一个小女孩待在修道院里，让她信仰宗教是很容易的。可一旦她长大了，就会意识到这就像蛋糕上的糖衣，宗教是成人的儿童聚会。”
“你觉得它没意思？”
“是的，就是这样。唉，即使我觉得它有意思又能怎样？我说的都是对的。”
“你觉得这个詹姆斯·卓姆重要吗？”
“哦，你不会明白的。为什么人们都不理解呢？我们只想独自待着。”
克莱尔沉默了。片刻后，她犹豫着问道：
“希尔达，这和我有关吗——和我们？”
“你什么意思？”
“崇拜詹姆斯·卓姆……我不想你是因为发生在修道院的事。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是。我很抱歉！让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都是我的错。但是，如果那样叫作不健康，那你现在这样就是……病入膏肓了。你必须明白，这是不正常的。难怪你父母非常担心你。你必须让自己从这场梦中醒过来。”
“梦？你好像觉得这是在演戏，或是一场游戏，可我每晚都会哭到睡着，你知道吗？其实，我和维罗妮卡过得并不快乐。我们不打扮，也不出去跳舞。我们发誓永远也不结婚。但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做我们喜欢的事，做我们觉得对的事。我们最大的任务就是怀念吉米。”
克莱尔默默地摇着头，而希尔达却好像因为克莱尔的困惑和痛苦而变得神采奕奕。
“你必须做你认为必须做的事，这是吉米的意愿。无论人们如何误解你——人们向来如此，你必须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事。”
忽然，那张苍白又有点浮肿的脸上流露出清晰可见的兴奋之情。
“我给你看样东西，”希尔达说，“你得答应我，不告诉我妈。”
希尔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解开缠绕在上面的绳子。
“我从美国买来的。你在英国买不到。”
希尔达打开盒子，虔诚地取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物品。
“他的死亡面具。”希尔达一边解释，一边亲吻它。
注释：
[1]詹姆斯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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