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他什么反应？”
“很糟糕。唉，也难怪！你想呀，自己的妻子叫自己罪人，还要自己常洗澡……你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儿吗？”
“这和洗澡啥关系？”
“唉，埃尔斯读了比利·格雷厄姆的书，叫《幸福的秘密》。在书里，比利·格雷厄姆说一个男人曾告诉他每周只洗一次澡，于是他就说这个男人的内心不够纯洁。”
“一周一次！为什么？斯坦一年才洗一次澡呢，除非他住院。”
“唉，埃尔斯喜欢经常洗澡，这一点她是跟我学的。可是，西德尼不喜欢洗澡。唉，男人都那样，不是吗？结果，埃尔斯读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拿古时候的圣人来说事儿，说圣人从来不洗澡，身上还爬满虱子。埃尔斯叫他不要那么恶心，所以现在每天晚上上床睡觉之前，他们都会吵架——我们俩的卧室恰好在他们卧室的下面——埃尔斯说，他不洗澡就别想上她的床。”
“可怜的西德尼。”
“这还不算。前几天晚上……”格特鲁德放低了声音，说出了故事最热辣的部分。
对伯克利先生来说，她们的谈话就像是某部喜剧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而他最终会和可鄙的反面人物一样，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罪恶，被锁在淫秽思想里的不洁身体，对欲望的严厉谴责，埃尔斯在锡盆里使劲擦洗身体的情景以及他年轻时在教堂里学的《圣经》上的只言片语接二连三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令他心烦意乱。他靠坚强的意志挺直腰板靠墙站着，然后整了整领带，捋了捋头发，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礼堂，向多莉和格特鲁德打了招呼，慢慢地朝办公室走去。
对克莱尔来说，这个星期天下午就是一次奇特的朝圣之旅。希尔达的家就位于女修道院附近，通往那里的地铁仿佛钻进了一条通往过去的隧道，不可阻挡地载着克莱尔返回最幸福和最痛苦的地方。她看厌了自己对面的那些广告，便从包里掏出希姆斯太太的来信，再次读了起来。
亲爱的马洛里小姐：
我希望这是您的姓，如果我弄错了，希望您能原谅。收到我的信，您可能会感到惊讶。一年前，我在修道院里可能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我想您能明白，我那时的心情十分糟糕。
我现在给您写信是想请求您的帮助，如果您不来，我也不会怪您。眼下，对我们而言，希尔达似乎辜负了我和她父亲的期望，并没有成为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女孩。自从我们从修道院把她带回来，就特别担心她。她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不一样，所以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其实，回想过去，我真想不出除您之外还有谁了解她。我希望您能来看看她，帮她走出来。她没有朋友——除了那些教她变坏的朋友——也不愿和其他年轻人交往。就连医生也说无能为力。如果您能在星期天来这里，我和希姆斯先生将会感激不尽。
您诚挚的，
玛格丽特·希姆斯
真是巧，前一天晚上，克莱尔看完电影，刚刚思考并谈论了希尔达的事情，这封信就被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长期以来，关于这一话题的缄默不语忽然全面崩溃了。不可否认，对克莱尔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几个星期以前，她不敢想象今后还有机会见到希尔达，但是现在她几乎是迫切期待这次相见。然而她必须承认，打电话给希姆斯夫妇并立即答应他们的请求主要是因为她可以找个理由走出这座房子，远离在公共场合和马克在一起的压力。要知道，因为前一天晚上的事，她和马克还在闹别扭。
现在，火车驶入了明亮的阳光中，隧道里的咔嗒声和轰鸣声随之消失了。人们像蠕虫一样，穿过满是地铁列车的铁路侧线来到地面，看样子还有些迷迷糊糊，辨不清方向。火车驶进伍德伯恩街道，克莱尔从车厢里走出来，走进女盥洗室。她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妥，以便给希尔达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从见面的那一刻就要向希尔达清楚地表明，她已经变了——她要向希尔达明确她们现在的关系。盥洗室里竖着一面长长的镜子，克莱尔看着镜中的自己，定制的深灰色呢料西装、简洁的白色衬衫、黑色的羊皮皮鞋、白色的手套以及时髦的黑色长柄雨伞，这些都令她感到十分满意。照过镜子，她摘下胸针，只留了耳朵上的黑色小耳钉，这才离开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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